“阿貴,我不是跟你說過,這些天,不管是誰來找旺兒,都直接回絕他們嗎?”陳因聰開口道:“你怎麼還跟我稟告起來了?”
“老爺,這位曹公子,跟前些天來找三少爺的那些人不一樣。”阿貴解釋道:““談吐溫和有禮,舉止文雅,給我的感覺不是一般人。”
陳因聰明白,阿貴跟了自己這麼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見過不少。
能讓他有這種感覺,那八成錯不了。
“而且那位公子來找三少爺,並不是出門遊玩,說是有筆大生意要找三少爺談。”
“大生意?”一聽這話,陳因聰麵露狐疑之色。
畢竟陳新旺剛從國外回來還沒多久,加之陳家的各種生意都沒交到他手上,怎麼可能會有大生意會找上他呢?
“這所謂的曹公子,應該不是正兒八經的生意人,大概率跟旺兒差不多。”
“仗著家裡有些底蘊,喜歡沒事瞎倒騰。”
“我可不能讓旺兒陪著他胡鬨。”
想到這,陳因聰也沒有讓阿貴直接趕人,而是打算用自己的閱曆來幫自己兒子提前把把關。
“阿貴,你讓他進來吧,不過不急著讓他去見三少爺,先把他給領到我這來。”陳因聰開口道。
“是,老爺。”
隨著阿貴退下之下,陳因聰朝著薛掌櫃開口道:“薛掌櫃,我們繼續聊咱們的事。”
薛掌櫃微微頷首,這就將手上的畫筒遞給了陳因聰:“陳老板,這畫筒內就是沈周的《聽鬆圖》。”
“是我爺爺早些年的珍藏,一直視若珍寶。”
“要不是因為店裡需要一大筆資金周轉,加之陳老板需要,我還真舍不得將它拿出來變賣。”
陳因聰什麼場麵沒見過?
他不在乎薛掌櫃這話幾分真幾分假,他隻在乎,那畫對不對。
對的話,就商討價格。
不對的話,就讓對方走人。
當即,陳因聰接過畫筒,將其內的畫卷給取出。
一番端詳過後,陳因聰發現,這是一幅立軸畫。
所以並沒有將其攤開在中堂的桌案上,而是給掛到了中堂的牆麵上。
立軸畫,作為傳統書畫裝裱形式,其構圖與文字多為縱向排列。
若平鋪在桌麵,會因視角限製導致部分細節無法清晰觀察。
而懸掛鑒賞,可以讓畫麵與題字完整呈現。
一個小動作,就能看出陳因聰對於華國字畫的研究並不少。
隨著掛好,陳因聰沒有直接去看畫作內容,而是觀察起了一些小細節。
如檢查命紙、二層、讓局等部位的工藝特征,這些細節在懸掛狀態下更易辨識。?
就在陳因聰覺得細節沒問題,準備查看畫作內容部分的時候,曹子建在阿貴的帶領下來到了中堂。
阿貴見陳因聰正聚精會神的盯著牆麵上的那幅畫,這就朝著曹子建開口道:“曹公子,老爺正在跟薛掌櫃談一筆買賣,勞煩您稍等片刻。”
“好。”曹子建微微頷首,將目光也是落到了牆麵掛著的那幅畫上。
隻一眼,曹子建就被畫中渾厚的墨色,蒼勁的筆法以及精妙的留白給整得有些移不開眼了。
雖然還不知道這幅畫出自何人之手,但絕對是名家。
當即,曹子建抬腿,朝著那幅畫靠近。
原本,阿貴想出聲喊住曹子建,讓他不要打擾自家老爺的鑒賞。
待看到曹子建隻是站到陳因聰身後,目光同樣聚焦在那幅畫上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後,也就沒有出聲。
“風送濤聲帶草香,溪山深處任疏狂,放開雙眼乾坤外,看遍浮雲空自忙。”
“辛酉暮秋畫並題,長洲沈周。”曹子建望著畫麵右上角的款識,暗道。
“筆法以中鋒為主,行筆穩健,提按分明,線條富有質感,鋒利勁爽。”
“筆勢?結構跌宕開闔,字與字呼應連貫,行氣自然。”
“筆意?融合文人雅致與自然質樸,兼具蒼勁渾厚的氣息。”
“單從這款識來看,確實是沈周的風格.....”
隨即,曹子建又查看起了畫上的鈐印,鑒藏印,畫作風格以及紙張的新舊。
這也讓曹子建對於這幅畫的真偽有了一個清晰的判斷。
確實是沈周的作品不假。
沈周,字啟南,公元1427年出生於蘇州府長州縣一個富裕的書香世家。
同古代絕大多數想要通過科舉獲得功名,從而進入仕途的文人不同。
沈周一家三代人都能書善畫,從小就沒有靠科舉來光宗耀祖的壓力,所以沈周一生都未參加過科舉。
但這並不代表他不好學。
恰恰相反,沈周從小就天資聰穎,七歲開始跟隨畫家陳寬學習詩文書畫,僅僅幾年的時間,所作便已超越了老師。
十五歲那年,沉周代父到南京聽宣。
期間,他寫了一首百韻詩獻給了當時的戶部主事崔恭。
崔恭壓根不信年紀輕輕的沈周能寫出這樣文采斐然的作品。
於是便讓他當麵作一首《鳳凰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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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沈周提筆迅速寫成,詞才煥發。
這讓崔恭大受震撼,認為其才情可以跟王勃相媲美。
不過相比起沈周在文學領域的深厚造詣,其書畫成就無疑更為突出。
作為有明一代最負盛名的畫派之一吳門畫派的創始人,沈周的繪畫技藝全麵,山水、花鳥、人物皆精。
其作品以文人畫為根基,融合宋元名家技法和浙派風格,最終形成了自己獨特的個人風格。
當即,曹子建將目光朝著畫作上收回,望向了邊上的薛掌櫃。
薛掌櫃感受到了曹子建投來的眼神。
對於曹子建,從剛剛陳因聰和阿貴的對話,他已經知道曹子建是來乾嘛的。
總之,跟自己是八竿子打不著。
所以,薛掌櫃也沒有對曹子建做出什麼回應。
就這麼默默等待陳因聰鑒賞結束。
又過去了一盞茶的功夫,陳因聰終於是將畫作看完。
正準備朝薛掌櫃開口的他,終於是注意到了來到中堂的曹子建和乾坐著的薛掌櫃。
這就將原本想說的話給憋了回去,改口道。
“瞧我這腦子,你們來這麼久,我竟然忘了給你上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