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定個大略,
您老人家愣是給家父裝了一個月的病,
家父這實在沒辦法,
才濫用職權,
把揚州郡守的事情推給了台閣商議。”
紀瞻擺了擺手,
說道,
“你也知道我紀家這個情況,
我是朋友多,兒子少,
一共就倆兒子,
還都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全走到我前麵了,
就剩下個小孫子阿友,
和我相依為命。
紀家族裡哪,
也就一個阿睦還勉強能看得過去,
我要是接下來這差事,
我那些老友,
還不得把我這花園都給謔謔了?
到時候,
我是拒絕誰啊?
選中了誰啊,
都是麻煩事。
令尊也知道我這習性,
也就沒揭穿。”
王羲之補上一顆黑子,
又接過話頭,
說道,
“紀侯爺,
小子怎麼聽說,
最近紀家客人挺多,
光是刺史就來了三四個,
好像,
除了江州牧,
都來過了您這裡了吧?”
紀瞻看了王羲之一眼,
說道,
“你們兩個小鬼頭,
什麼也瞞不過你們。
那祖逖昨天從你們那裡出來,
就來過我這裡,
蔡豹、周訪、陶侃、甘卓也都來過,
倒是你叔父世將,
沒有登門。”
王悅補一顆白子,
提了兩顆黑子,
說道,
“世將叔父出不了門了,
夏侯祖母那邊離不了人,
他們叔侄幾個,
輪番在旁侍候,
阿羲這也是推著我出來走走。”
紀瞻也聽說晉王姨母夏侯文姬好像是病入膏肓了,
說道,
“難怪近來老是看到宮裡的內侍往你們家跑。
這些刺史登門,
無非還是想從我這裡搭上你們王家的關係,
甚至還在他們推薦的郡守名冊裡,
留了幾個肥郡給你們。”
王羲之也補一顆黑子,
提三顆黑子,
說道,
“這怕什麼來什麼,
哎~長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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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棋不對吧?
我這裡那顆子哪?”
王悅瞪大了眼睛,
也盯著棋盤,
說道,
“怎麼不對了?
難道我還能偷你一顆子不成?
你莫不是想賴賬,
說好的,
你要是輸了,
就得去參加今晚的宴會。
現在你可不要玩賴。”
王羲之也不依不饒,
站到了石墩子上,
指著棋盤,
看向紀瞻,
說道,
“紀侯爺,
你剛才都看見了,
我這裡明明有一顆子的。”
紀瞻擺了擺手,
說道,
“我什麼都沒看見,
我剛才在那邊鋤地。”
王悅已經下手點起了棋目,
說道,
“不要抵賴啊,
你輸了半目。”
王羲之指著棋盤,
還是不肯放棄,
說道,
“這裡,
就是這裡,
明明剛才有個子的。”
就在兩人爭執不下,
紀瞻事不關己的時候,
江南官場真正的幕後大佬王導和王敦,
從花園裡走到了棋亭中。
王敦率先講了話,
說道,
“這可是你兒子欺負我兒子,
你可都看到了。”
王導笑了笑,
說道,
“哪有你的我的,
不都是王家的子嗣?”
而紀瞻,
早就跑一邊鋤地去了,
他太知道,
有些事情,
能不知道,
最好不要知道。
王羲之推著王悅的四輪車站在一邊,
兩位真正的大佬開始博弈,
王敦先落一子,
說道,
“茂弘,
你這手玩的不錯,
幾個太守的位置,
就把他們那點脆弱的聯盟給破了個乾淨。
這點,
我不如你。”
王導也跟著落一子,
奚落道,
“你不如我的地方多了,
就比如說,
我都兩個兒子了,
你還一個都沒有哪,
隻能眼饞彆人的兒子。”
王敦倒是也不惱,
落下一子後,
說道,
“你是真的能忍,
長豫這麼好的孩子,
你不要可以給我啊?
你就這麼看著他,
被牛睿欺負?”
王導落下一子,
沒接這個茬,
說道,
“你這脾氣該收斂收斂了,
人還沒出武昌哪,
建康這邊就知道消息了。
我這才把揚州的郡守都送出去,
平息了這場風波,
要不然,
又是一群禦史圍著我腦袋前麵轉。
我是聽又不想聽,
殺又殺不得。”
王敦落一子,
指著棋盤說道,
“你這人啊,
做事下棋都這麼謹慎,
真就不敢掀了棋盤,
重開一局?”
棋裡事是棋外事,
世間人是世外人。
王導自然知道王敦在說什麼,
沒有應答,
也沒有反駁,
再次岔開了話題,
說道,
“你說這牙齒和舌頭誰硬?”
王敦擺了擺手,
顯然他不是第一次聽王導這麼說,
在拒絕了對方的精神控製後,
說道,
“得了吧,
彆再說老子那一套,
不爭,則莫與之爭了。
現在是大爭之世,
你要麼吃人,
要麼被吃。
最後,
你總得選一個。”
王導猶豫很久,
不知道這一子,
或者說下一步落在哪裡,
提起頭看了看氣質高昂的王敦,
說道,
“我在想啊,
你說春秋戰國那些霸主,
秦皇漢武這些烈君,
最後都成了一抔黃土,
但孔子的後人、荀子的後人,
即便是今天,
還在這世上,
還受人敬仰。
即便是再過多少年以後,
你我的權力凋零了,
王家的威勢不在了,
但荀家的後人,
照樣還是一品人物。
這就是我想和你說的——
傳承。”
這下子倒是把王敦吸引了過去,
每次和王導交談,
對方總能找到新的精神控製方法,
王敦想了想,
說道,
“你的意思是,
讓咱們家的子弟也去著書立說?
這樣王家才能一直傳承下去?”
王導搖了搖頭,
說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清談,
還到處去舉辦參加清談的宴會嗎?”
王敦撇了撇嘴,
說道,
“為了顯擺,
你那一口流利的吳儂軟語唄。”
王導搖了搖頭,
落下一子,
這子顯得格外透亮,
說道,
“千裡之堤潰於蟻穴,
這清談,
就是蟻穴。
洛陽能因為這個蟻穴陷落,
那建康也能。”
王敦晃了晃腦袋,
說道,
“你都給我說糊塗了,
清談既然是蟻穴,
你還一個勁的提倡?”
王導嘴角抬了抬,
說道,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這清談多容易,
要是把這些隻會清談、不懂務實的人,
提拔上來,身居高位,
你說,
這些人能鬥得贏咱們的子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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