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看向司馬睿的眼光,
依舊是不信。
司馬睿擺了擺手,
說道,
“罷了,
連你們都不信,
這事情隻能慢慢來了。
還有個小事,
和你們四個說一下,
原本定下的二十二日甲辰登基,
改到了二十四日丙午。”
四人一愣,
三人看向刁協,
刁協問道,
“大王,
這個日子,
可是學貫古今,
活了快一百年的太史令陳卓推算的。
怎麼能隨便就改了哪?”
司馬睿示意刁協不要激動,
說道,
“我也是聽了茂弘的建議,
見了一位神人,
說起來和若思還是本家,
茂弘的頑疾,
就是他一句話給治好的。”
戴淵一聽是和自己同姓的,
就猜出了八九,
心想,
多半是那個吳興妖人戴洋戴國流。
據說他小時候曾經死而複生,
從此就有了溝通天地之能。
而且還先後預言了,
顧榮、周玘的死期,
世人皆以為神。
聽說最近不知道怎麼,
和王導又攀上了關係,
都搬到西園裡去住了。
戴淵欠了欠身子,
問道,
“大王說的,
可是吳興戴洋戴國流?”
司馬睿點了點頭,
說道,
“正是此人。”
戴淵見自己猜對,
繼續說道,
“大王,
這戴國流就是風水看客,
怎麼能比得了當了幾十年太史令的陳卓哪?”
司馬睿又示意戴淵不用起身,
說道,
“若思還記得陳令是怎麼說的嘛?”
戴淵點了點頭,
說道,
“陳令說,
當年越王勾踐反國複位,
範蠡說,
甲辰日陽位在前,
意味著君主出行,
上下皆空,
德行出郊,
刑罰入宮。
正好對應著郊祀天地。”
司馬睿隨即說道,
“陳令說的在理,
但戴先生說得更合當下。
陳令畢竟是孫吳舊吏,
雖沐王化多年,
但身上的怨憤還是難除。
這就和當年臥薪嘗膽的勾踐一樣,
也是對吳國心懷怨恨的,
他這才要將那些刑罰留在吳國,
把德行帶回越國。
如今朕上順天意,
下承民情,
又何須按照越國的舊例哪?”
戴淵聽完也不由得點了點頭,
說道,
“大王英明。”
司馬睿擺了擺手,
說道,
“不是我英明,
是戴洋看破了這些孫吳舊人的心思,
他們到現在還心懷怨恨,
那種情感就和當年勾踐對吳國一樣。
那我豈能遂了他們的願?
好了,
這件事情,
我已經和西陽王、荀司徒、茂弘,
商議好了,
你們回去通知一下台閣的郎官,
改動一下。”
這事情,
既然說道孫吳舊人,
四人也就不能再爭下去了,
否則就是惹了一身騷。
司馬睿說完了登基的事情,
又把話題拐回田地的事情,
說道,
“這還有十幾天就到大典的日子了,
大典之後,
今天談的這些新政,
該鋪開的就要鋪開了。
你們說,
這第一仗,
在哪裡打響比較合適?”
三人看看尚書仆射刁協,
刁協說道,
“陛下,
戰鬥已經開始了,
太子二傅都稱病不出,
琅琊王、烏程公殞命。
臣以為,
這首戰之地,
必在烏程縣。”
司馬睿聽後點了點頭,
說道,
“玄亮和朕想到一處去了,
現在烏程公絕嗣,
朕準備發一條詔令,
廢省掉這些絕嗣的王公,
將這些王公名下的田地,
都一律抄沒入庫。”
刁協也誇讚道,
“陛下英明,
這樣一來,
削掉了江南最大的豪族,
其他世族也會有所收斂。”
司馬睿擺了擺手,
說道,
“這可不是朕英明,
是茂弘又快了朕一步,
一早就給朕想好了。
連新的烏程令,
也幫朕物色好了。
朕得茂弘,
如漢高帝得留侯。”
三人麵麵相覷,
唯有周伯仁又飲了一口酒,
劉隗還是提醒道,
“陛下,
這幾條新政,
可就是要抑齊豪強,
這江南的最大的豪強,
可就是琅琊王氏。”
司馬睿擺了擺手,
說道,
“哎,
你們不了解,
朕和茂弘自小就相識,
他和王家那些人不一樣,
朕是要抑齊豪強,
不是要打壓茂弘,
這點,
你們可要記住了。”
劉隗還想再說什麼,
被刁協拽了拽袖子。
隻聽司馬睿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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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閣的事情,
也要多征求茂弘的意見,
怎麼說,
茂弘也是中書監,錄尚書事。
台閣有什麼事情,
瞞著他不好。
就這樣吧,
朕還要去東宮看看安國。
這可是朕的第一個孫子,
就這麼夭折了。”
四人從宮中出來,
劉隗埋怨道,
“玄亮兄,
剛才怎麼不讓,
我和大王把話說清楚?”
刁協笑了笑,
說道,
“你想說什麼?
是你了解王茂弘,
還是陛下了解?
陛下現在是覺得我們有用,
想法和他一樣,
才重用我們。
但,
這不意味著,
我們四人在陛下心中的份量,
會比王茂弘重。
大連兄,
還沒聽出來嘛?
陛下是讓我們擺正位置,
切莫恃寵而驕。”
劉隗的汗滲了出來,
抽出塊手帕擦了擦,
說道,
“那今天說的這些,
也要和王茂弘講嘛?”
刁協點了點頭,
說道,
“那是自然,
就說的這些事情,
要是少了王茂弘的配合,
哪一件能辦得成?”
劉隗還是沒轉過彎來,
說道,
“可我們不是要抑製豪強嘛?
怎麼還先和最大的豪強透露消息?”
刁協沒有回答,
而是看了看周伯仁。
周伯仁也笑了笑,
說道,
“大連兄,
就算我們不說,
這消息難道茂弘就不知道嘛?
大王不是講了?
要抑製的是琅琊王氏,
不是驃騎將軍。
大連兄,
可不要光聽不領會。”
刁協附和道,
“伯仁兄,
我們三個這脾氣,
時不時的參劾王家人,
這趟苦差事,
還得麻煩你。”
周伯仁擺了擺手,
說道,
“也沒那麼苦,
你可不知道,
茂弘家裡的酒哪,
好得很,
都是上等的女兒紅。”
周伯仁和三人出了宮門就分了路,
不多時,
周伯仁就到了西園。
他剛到門口,
就見到當初他分給牛心的王羲之。
王羲之推著王悅,
左右各站著王恬、桓溫。
周伯仁剛一下馬車,
王悅就說道,
“周尚書,
家父有請到東宅一敘。”
周伯仁胡子一吹,
說道,
“我和他沒什麼好敘的,
趕緊給我上酒啊,
我這都戒酒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