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亮點了點頭,
越是咂磨這句話,
越是有回味。
思來想去,
再往席間看去,
不由得的問道,
“哎,
長豫和幼序什麼時候不見了人影?”
王羲之環顧一圈,
說道,
“有嗎?
他們剛才就沒在吧?”
庾亮晃了晃腦袋,
數著麵前的酒杯,
說道,
“不對啊,
這酒杯這碗筷,
怎麼也是缺了兩個人。”
王羲之笑了笑,
說道,
“剛才不是張亢和周縉來過嘛,
元規兄,
看來是吃醉了。”
庾亮撫著胡須,
敲了敲腦殼,
問道,
“是嗎?
我怎麼記得,
剛才也是這麼多碗筷?”
王羲之笑了笑,
問向旁邊杜乂,
說道,
“弘理兄,
你來評評這個理。”
杜乂擺了擺手,
說道,
“不是講好了,
不醉不歸的嘛,
元規兄真性情。
小弟再敬元規兄一杯。”
庾亮接過酒杯,
稀裡糊塗的又飲了一杯,
抓了鬢角,
說道,
“難道真是我喝出了幻象?
我分明記著長豫兄在我的左麵,
幼序在我的右邊。”
杜乂笑了笑,
說道,
“元規兄要是不信我們兩個,
這仲矩、季堅,
是你自家兄弟,
你總信得過吧?
你讓他們說說,
幾時見到長豫兄了?”
庾亮看向兩位兄弟,
庾明、庾冰紛紛搖頭,
庾亮歎了一聲,
捶了捶腦袋,
說道,
“看來,
這有點忘乎所以了,
以後啊,
這酒還是要少喝。”
杜乂擺了擺手,
說道,
“元規兄這又是哪裡話?
名士無酒,
哪有萬丈豪情?
有些話啊,
要不是喝到了位,
是會一直壓在心底的,
是不是啊,
仲矩兄?”
庾明一愣,
庾亮在場的時候,
庾明很少主動開口,
他作為庾家二公子不開口,
那下麵的兄弟自然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這樣也就維護了庾亮的話語權。
突然被杜乂這麼問到,
庾明還有些不適應,
愣了一會後,
問道,
“但不知道弘理,
說得是哪個方麵?”
杜乂笑了笑,
說道,
“仲矩兄好算計,
現在就為庾家鑿三窟了?
一個會稽郡還不夠,
還要加上吳郡、晉陵?
可真是大手筆。”
庾亮一攔,
說道,
“弘理,
讓三個太守回去建倉廩、收流民,
是我的主意。”
杜乂笑了笑,
說道,
“元規兄,
小弟倒有一問,
這飯做好了,
端在桌上,
食客吃了個一乾二淨,
這餐飯,
是食客的功勞,
還是庖丁的功勞?”
庾亮手支著頭,
說道,
“這自然是庖丁的功勞,
飯誰不會……
你是說,
仲矩故意引我看到?”
杜乂點了點頭,
說道,
“恭喜元規兄哪,
又得一佳子弟。
這一杯敬仲矩兄運籌帷幄、決勝千裡。”
庾明被誇得一陣臉紅,
身子半側著,
說道,
“哎,弘理,
都是為朝廷辦事,
說那麼細乾什麼?
難道,
你封天目山練驍騎營,
也要每個人都嘀咕一遍嗎?”
庾亮昏昏沉沉的感覺酒醒了一半,
眼睛一瞪,
說道,
“什麼?
你跳過朝廷法度,
要在天目山私自練兵?”
杜乂擺了擺手,
說道,
“哎,元規兄,
這麼大驚小怪乾什麼?
這個年頭,
誰手裡不攥著一點保命的本錢?”
庾亮晃了晃昏沉的腦袋,
指向王羲之,
問道,
“哪他哪?
你們這趟到烏程來,
到底,
撈了多少好處?”
杜乂保持著迷人的微笑,
說道,
“元規兄,
這是哪裡的話,
之前搞到的好處,
不都給你收繳走了?
之後的嘛,
我沒太留意,
逸少,
你說說唄?”
王羲之頭擱在石桌上,
晃了晃腦袋,
睜開一隻眼睛,
說道,
“說就說唄,
後來遇到了幾個懂事的太守,
收了一些便利,
哎,元規兄,
你先彆急,
我沒藏起來。
這不是後來嘛,
又遇到子房那個女土匪了,
把東西都搶了就不說了,
還踩了我兩腳,
不信你看,
現在腳還腫著哪。”
王羲之單手倚著石頭桌,
把兩隻鞋蹭掉,
露出兩隻被踩腫的腳來,
歎息道,
“你們說,
就這悍婦,
將來也不是會落到誰頭上。”
庾亮笑道,
“我看你好像還挺享受。”
王羲之又歎了一口氣,
擺了擺手,
說道,
“哎,
我那是看在郗刺史為國戍邊,
實在不容易,
就沒和她計較,
並不是真的怕了他。”
庾亮笑了笑,
說道,
“那,這麼看來,
這趟差事,
就藍田侯一人得到了實在好處嘍?”
王羲之一聽這話,
剛剛入腹的酒險些噴射出來,
緩了緩情緒後,
再歎息一聲,
說道,
“藍田侯真不愧是名臣之子,
這一趟下來,
光是烏程一地,
就囤了千頃良田,
要再算是吳興其他縣鄉的,
怎麼也都有五六千頃了。
以前啊,
我還看不起藍田侯,
看來哪,
以後得士彆三日嘍。”
杜乂壓製著心中笑意,
附和道,
“是啊,
彆看藍田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好像受了多少欺負,
可人家這個欺負不白挨,
實實在在的千頃地,
揣進自家兜裡。”
庾亮一拍石桌,
說道,
“好啊,
這下不就對上嘛,
他父親早亡,
家裡早就沒了產業,
全靠九原公平時照撫,
怎麼一下子就買下這麼多田地,
看來哪,
這酒肆裡的箱子,
是他動得手腳。”
杜乂擺了擺手,
說道,
“哎,元規兄,
我可沒這麼說,
你剛剛不是還說,
僅憑懷疑,
不好定藍田侯的罪過嗎?”
庾亮也擺了擺手,
說道,
“剛才是剛才,
剛才我以為你們幾個,
合起夥來放彆人的血,
現在我才知道,
是藍田侯哭窮。”
杜乂點了點頭,
說道,
“元規兄能看清這個人,
我們這趟虧,
也就沒白吃。”
庾亮擺了擺手,
說道,
“過去是我誤會你們了,
我還以為你們是看不慣藍田侯不解風流,
原來……
哎,
不說他了。
太真哪?”
杜乂放下手中酒杯,
說道,
“太真兄啊,
有了這次前前後後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