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該!”小秦和花花冷眼旁觀,異口同聲。
我拿著手機就往外顛,原本沉重了三天的步子現在感覺飄起來一般,離開宿舍樓,我想也沒想徑直往教職工宿舍狂奔,興奮的像五指山下逃脫的孫猴子。
有時候的我真就是個單細胞動物,前一秒我可能因為某件事悶悶不樂好久,後一秒我又可能因為另一件事瞬間喜笑顏開。用杜少言的話說,我就是沒臉沒皮。
可我的喜笑顏開有時候又實在維持不了多久,比如現在,我剛還齜牙咧嘴的在林蔭道上奔跑,現在突然看到江寒和姚老師從宿舍樓裡並肩走出來,笑容直接僵硬了。
傍晚的陽光總是柔和的,微風拂過,身後的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江寒還是穿著白襯衫和黑西褲,姚老師則著一件水粉連衣裙陪白色坎肩。兩人步調一致,並肩走了出來。
江寒嘴邊在說著話,一抬眸就看見了我,嘴唇抿成了線,若有所思的看著我。
姚老師的笑意慢慢褪去,順勢看向我,又看了看江寒,知道我找江寒有話說,很體貼的找了借口離開。
江寒叮囑了她幾句什麼,就朝我走過來。
陽光透過梧桐樹的縫隙洋洋灑灑的漏下來,在他的身上投下斑駁的剪影。眉清目秀的他不需要任何渲染,活脫脫一完美的水墨畫。
他的表情一如兩周前的清冽,眼神也如從前那般深邃。隻是短短三天不到的時間,我竟覺得三秋之久。
“老師,我有話要跟你說。”我鼓足了勇氣開口,聲音聽起來軟綿綿的,有氣無力。
江寒自然的站立,寵辱不驚,語氣也平淡似水“我以為你不會來找我了。”
我低著頭,嚅喏道“本來是不想來的,可是……”
江寒略顯驚訝“本來不想來?那看來你還是沒有想明白,回去再多想想,我今兒還有事。”
他一本正經的說完,朝我點了點頭,提起步子就與我擦肩而過。
我這才抬頭,轉身上前一步拉住了他,“老師,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時間放佛回到了兩周前,第一次被江寒點名叫我滾出教室後,當時我也是這樣的開場白。
記得當時江寒是用一種極為漫不經心的語氣對我說“道歉?你有什麼錯?”
就像現在,疏漏的陽光下,他一臉的雲淡風輕,說了同樣的話。
我當下就沉默了,傻傻的看著他,手還握著他的手腕,也不知道放開,指尖傳來的溫熱似一股暖流劃過心底。我吸了吸鼻子,變得認真而坦然“沒錯,是我推了王雲燕,我道歉,我不該那麼魯莽那麼衝動,我知道王雲燕當時鬨情緒,我應該忍讓這點,可我不僅沒有,反而動用武力。我錯了,老師您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掛我科也好怎麼都好就是彆不理我,好嗎?”
這番話一氣嗬成,說完了我才覺得我怎麼把自己說的跟犯了錯的小媳婦似的。我江可可什麼時候這麼卑微的求過人,追杜少言的時候沒有,江寒當初說掛我科的時候沒有,我爸媽離婚的時候更沒有。
江寒頓住了,眸色更深,蹙眉看著我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回神,語氣疏淡的開口“你是說你承認推到了王雲燕?”
我咬著下唇,狠狠的點頭。
隻能這樣了,既然所有人都認為是我推了王雲燕,我又何必去計較事情的真相。江寒希望聽到的無非是我承認錯誤並且道歉悔改,那我順他的意就是了,委屈我自己卻皆大歡喜。
更何況,隻要他心情好,彆掛我課,我受點委屈也不見得不值得。
杜少言那樣侮辱我,我都忍了,還有什麼不能忍?
“哦。”江寒簡單的吐出一個字,回頭看了一眼遠處正在等她的姚老師,複又收回目光,灼灼的看著我“你就不怕我跟學校反映開除你?”
聽著他脅迫的語氣,我心裡一跳,但還是麵不改色的回答,說的大義淩然“大丈夫敢做剛當,就算開除我也認了,何況我知道老師你最好了不會這麼做的。”
“嗯。馬屁拍的不錯。”江寒眼中閃過笑意,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像是趕時間,“你還挺……爺們兒!”
他抬眸看我時,表情恢複鎮定。
我撓了撓頭,竟無言以對。隻好附和的說“對,我爺們兒,就沒怕過什麼事兒!”我抬起下巴,雙眼放出淩厲的光。
江寒看著我,隻是笑“行了爺們兒,道歉的誠意夠了,我現在和姚老師一起去王雲燕家,要不你跟我們一起?”
我倒吸一口涼氣,咬住了自己的舌尖,緊繃的表情頓時笑的跟朵花似的“不要不要啦,我、我約了室長一會兒去自習室不能放她鴿子的,不然下一個被爆頭的就是我了嗬嗬嗬。”
江寒饒有趣味的看著我,抿著唇強忍住笑,話語裡都透著醉人的笑意“自習室?那好,去完早點回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爺們兒!”
他伸出手蜷著食指刮了刮我的臉,露出寵溺的笑,又看了一次手腕的表,才匆忙離開。
臉頰是滑滑的觸感,微涼,也微熱,微妙的感覺伴隨著急促的心跳由外而內的將我淹沒。我看著他挺拔的背影,走到姚老師身邊,兩人照麵後同時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並肩齊步的離開。
心,悶悶的,不知是喜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