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有些糾結,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他嘴角微揚,娓娓道“剛開始時,我還經常問他你的情況,後來不需要我提及,他也能將你的事情慢慢講給我聽,漸漸的,對你的論述由一帶而過變成細枝末節也會反複描繪,再後來我在他的住所裡辦公室裡看到你各個年齡段的照片時,便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將我收集到的關於你的所有照片用相框裝起來,放在所有能看到的地方,一個男子,若是有這番心意,不是動了情,還能是什麼。”
我有些不自在的揉了揉自己衣角的線圈,一臉歉然。
“其實一開始跟周家麟相處時,我就知道他有意無意的在幫助我,後來慢慢的滲透我的生活,似乎無處不在,他的心意我隻是模棱兩可的能感知一些,有的時候也會刻意的疏遠他,隻是越是這樣疏離,事情往往就容易變得越加複雜起來。我也很困擾,我們本就是兩種人,生活在兩個世界裡,他不該為我做這樣多的事情,費這樣多的心思,我這輩子注定是還不了他的。”
周啟宣點點頭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這孩子的性子有些像我,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我這個當父親的卻是了如指掌,感情的事情誰都怨不得,隻能說這小子的運氣似乎也不太好。”
我見他言語之間麵有難色,不再像剛剛的那樣淡定坦然,便問道“周伯父,您這次找我,是不是周家麟出了什麼事情,我聽說他有段時間沒來公司了?”
他歎了口氣道“他前一段時間就一直悶悶不樂,加上你外公又提及他跟陽陽的婚事,現在整日關在屋子裡灌酒,家麟從小是一個自製力很好的孩子,一般不會這樣放縱自己,但是這次一連數日都是如此,我看著也確實是沒有辦法,所以才想起要找你聊聊。”
“伯父的意思是讓我去開解他?”
我跟母親受周家這麼多年的恩惠,如果我能做到,我自然願意幫他。
周啟宣卻笑著擺擺手說“不用了,我也大概知道你的意思,既然你們已經有緣無分,就不需在過多牽扯,讓他自己扛著,走不出來的終究是徒勞,若能走出來,就算他比我幸運罷。”
他站起身欲往外走,我站在原地見他背影略顯沉重。
無論是再儒雅挺拔的男子,一旦變成一個心事滿懷的父親,似乎都平白要多出一些滄桑。
“伯父!”
我突然叫住他。
他緩緩轉過身來看我,眼神平和。
我遲疑著問道“您是要準備答應他跟江陽的婚事嗎?”
他笑了笑,意味深長的看著我道“孩子,好好過自己的生活,既然選擇了,就要堅定的走下去,家麟的事情,以後就看淡了吧。無論怎樣的人生,那都是他的命。”
我突然想起周家麟曾經跟我說過的話,他說他似乎能理解他的父親了,難道是因為某天突然有了一樣的心境,才會對感情有了一樣的解讀。
原來,我們不需要傷害就已經傷害了彆人,不需要辜負就已經辜負了彆人。
我們的存在,不是為了占據時間的長河,不是為了丈量歲月的荒漠,隻是因為,在不經意間變成了彆人的全部而突然閃耀成一顆最迷茫的恒星。
照亮彆人的時候,自己卻在光芒之外的無窮暗夜。
年底的時間,過得閒散而輕快。
儘管看上去大家似乎還在忙碌,但即便是再忙碌,也不過是年底的各種收尾,這種忙碌是空有其表的。
周家麟再回公司上班時,我們已經形同陌路。
那種陌生,是比相識之前的互不相乾更疏離的一種南轅北轍。
世界上所有人的關係似乎都在遵循兩條直線的準則。
在不認識之前,我們是兩條不想交的平行線。
認識過之後,我們之間的關係如果不是越走越近直至相交,那麼就一定是遠走越遠,無限背離。
我和周家麟也不例外,沒有任何懸念的,我們終究要變成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