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世子?”年輕人問道。
荊涼夏抬頭“我?”笑了笑又低頭,繼續道“我可沒見過,我來半個月了,隻見過府裡的傭人,世子足不出戶的,上哪去見。不過,世子府裡的傭人倒是真心不錯,你若是想來,我跟忠叔說說,他也算個管家了。”
年輕人笑了笑“看來你不了解你們世子啊。”
荊涼夏抬頭斜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他的貼身丫鬟,乾嘛要了解他?”
“你想做他貼身丫鬟?”年輕人挑挑眉毛,很有深意地問道,眼睛直直地盯著荊涼夏。
“我才不想做呢。”荊涼夏用勁拔著雞毛,一臉不屑,“彆說這世子府,就算皇宮,我都看不上。能配上我的呀,還沒出生呢。”荊涼夏心裡甜甜地想著自己房中的那副畫,一個畫中仙境,小橋流水,石路迢迢,足矣。不過,若是拐一個夫君入畫,也是不錯的。
想著想著,荊涼夏接著道“但若是碰到好的,我就讓他入贅我家。”
年輕人滿臉黑線,一臉不可置信“入贅?”
“對呀,我可不能離開我家,我喜歡那。”荊涼夏笑道,說實話,住在畫裡,雖然孤寂一點,但是自己很是享受這種感覺,隻可惜,自己與另外十一幅美人圖失散了,而那十一幅美人圖,三幅不知所蹤,八幅進了京兆府。這幾日待在世子府,偶爾出去幾趟,得知京兆府裡裡外外由重兵把守,便暫時放棄潛入京兆府的打算了,靜觀其變。
“姑娘芳名?家住何處?小生願意與姑娘相交。”年輕人見荊涼夏呆了片刻,突然很是儒雅地站起身來,行了個禮。
“真是個文人雅士,彆行禮了,我又不是大家閨秀。我叫荊十二,我家很遠,說了你也不知道,還不如不說。”荊涼夏好笑地看著年輕人。
“荊姑娘好,在下姓韓。”年輕人說罷又蹲下來,看著荊涼夏費勁地拔雞毛。
“你姓韓?”荊涼夏狐疑地抬起頭看看年輕人,這人跟世子一個姓?莫不是他家親戚?可是看他一身布衣,又來送柴,聽他言語也是不了解世子府的樣子,估計隻是同姓吧,韓姓又不是小姓。
“正是,在下姓韓。”年輕人道。
“你跟我們家世子一個姓,說不定啊,五百年前,你們倆是一家的。”荊涼夏懶懶道,“你要是命好,投胎到世子身上,你就不在這幫我殺雞了。隻不過,全京城都知道,說得好聽是個世子,說得難聽就是老皇帝製約晉王的質子,這京中,誰不敢給他顏色瞧?”
這話一出,年輕人臉黑了一圈,頓了半天一句話說不出來。見年輕人不說話,荊涼夏抬頭小聲問道“韓公子?”
年輕人猛地反應過來,僵硬地笑了笑,轉開了話題“你為何燒了熱水卻不用?反倒直接拔雞毛?”
“哦,我要拿這些雞毛,紮個雞毛撣子,下回等樊叔買幾隻公雞回來,我就拔幾根公雞尾羽加進去,這樣好看。”荊涼夏笑嘻嘻地將地上一灘雞毛扒拉著攬進一個小布袋子裡。
“雞毛撣子?”年輕人皺皺眉。
“恩,沒事打掃打掃房間,一塵不染,自己看著舒服多好。”荊涼夏晃晃手中裝著雞毛的布袋子,眨眨眼睛,“而且啊,我娘親告訴我,若是以後夫君不聽話,就抽他。”
年輕人臉一抽,抓起另一隻母雞,一聲不吭地開始幫荊涼夏拔毛,荊涼夏抬頭衝年輕人笑笑,又低頭繼續拔。
不一會兒,兩隻母雞的毛就給拔完了,荊涼夏拾掇了一下母雞的內臟,便將洗剝乾淨的兩隻雞放在了門口的一個池子裡,接下來就等樊叔拿它們或開湯或熏烤吧。
荊涼夏看著兩隻剛才還活蹦亂跳的母雞,如今麵目全非地躺在水池子裡,不由地蹙了一下眉,杏目直直看著麵前的母雞,片刻後,感歎道“為什麼我們就要殺掉它們呢,哎,都是命,為什麼不是它吃我們,而是我們吃它?”
“世間本來就弱肉強食,你不強,彆人會讓你連骨頭都不剩。姑娘心高,也並非池中之物,你就願意在世子府後廚待上一輩子嗎?”年輕人冷哼一聲,沉聲道,荊涼夏一聽,這冷冷的聲音似乎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隻不過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自然不會,我隻不過暫時在這世子府乾活,待我賺夠工錢了,我就回家修房子去,我家屋子塌了,現在寄人籬下呢。”荊涼夏一想到畫中的小屋,心裡一涼,小屋才修補了一半,每次都跟忠叔解釋說木板鋸廢了,要拿塊新的重新鋸,可眼見廚房門口的木板都快被自己用完了,也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難不成要去府外撿一些廢棄的來?
年輕人見荊涼夏有些呆滯,似乎在想心事,便笑笑,後退兩步,又是一禮,道“天色不早了,在下回家了,若是有緣,不多時就會再見。”
荊涼夏看看日頭,見天色已趨近傍晚,便點點頭“韓公子慢走,若是考取了功名,我定當以酒相賀。”
年輕人輕勾嘴角,頷首致禮,深看一眼荊涼夏,大步走出院落,消失在荊涼夏麵前。
荊涼夏見年輕人走了,拍了拍手,便拿起放在牆角的大掃把,開始清掃起地上零落的雞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