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涼夏見齊燕依然看著玉屏兒的畫,心中亦是疑惑地再次看向牆上那幅畫,正如第一次相見那般,畫中事物依舊,涼亭飛簷流角,亭中石桌殘局零星,在清清冷冷的華中更顯烘雲托月的彆樣風格。
細細看去,整幅畫似乎確實有哪些地方不一樣,可是又說不出來不一樣的地方。
荊涼夏的視線漸漸轉移到一邊的小字,待正眼看清,那“解棋圖,玉屏兒”六個小字,墨色似乎淡了些許,但是整幅圖看上去,卻又難以察覺此處的黯淡之色。
有一些不屬於自己原本的記憶和思緒忽然如猛水侵襲般湧入大腦,荊涼夏忽然心中了然,睜大了眼睛盯著畫中之物。
遠處的歌舞之聲,愈見消弱,荊涼夏趕忙低聲道“晚席快散了,你要帶走玉屏兒的畫嗎?倘若她在太子府中,你拿走她的畫,她尋不到,不等於要她命嗎?”
“她已經在要她自己的命了!”齊燕淩厲道,她儘量壓低了聲音,克製住自己已經混亂的思緒。
荊涼夏一聽,此話的異樣更讓她篤信了腦海中那些突如其來的記憶思緒,她回頭又看了一眼牆上的畫,待再想問什麼,隻見齊燕將她自己的畫卷往荊涼夏手中一塞,便大步上前,伸手去取牆上的那幅畫。
齊燕身形纖細,毫不費力地一把抓住了天杆上的掛繩,還未抓穩,隻聽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輕聲細語“姑娘若是現在覺得煩悶,奴婢帶你去花園逛逛可好?”
“不用。”一聲清清涼涼地聲音,驚得齊燕身形一晃,一不留神撞向了一旁的木茶幾,“砰”地一聲,茶幾晃著磕向牆邊,荊涼夏立刻捂住嘴巴,一把拉住齊燕,將她幾欲跌倒的軟綿身體一摟,向著牆上那幅畫,大步一跨。
畫中濕冷的空氣忽然迎麵襲來,令荊涼夏和齊燕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玉屏兒的畫怎麼這般冷?
荊涼夏驚異地看著齊燕,隻見齊燕凝重的神情,緊緊盯著麵前那扇即將被推開的門。
一雙小手輕輕推開了門,緊接著,那個熟悉的白色身影緩步踏進房中,她警惕地先看了一眼畫,又看了看整個屋子。
待環視一番,她身邊一個嬌俏模樣的小丫鬟低聲道“姑娘,今日這風大,窗戶也半開著,估計是什麼東西被風吹了倒了。”
玉屏兒抬步走到畫前,靜靜地盯著畫。齊燕和荊涼夏同樣看著她,她不如往日那般粉潤紅腮,整個臉色略顯蒼白無力,她看了片刻,慢慢回身道“拿上畫,去太子那。”
“是。”小丫鬟頷首答應著,上前便將牆上的畫取了下來。
齊燕緊緊抓著荊涼夏,忐忑道“怎麼辦?”
荊涼夏還未答話,隻見玉屏兒忽然回身,死死盯住小丫鬟手中的畫卷,待沉默片刻,玉屏兒道“先將畫放在這吧,一會兒再取。”
小丫鬟聞言,乖巧地點頭,將畫卷擱置在一旁的木桌上。
“先去逛個園子吧,今日夜色甚好,明月照心,可堪望月對酒。”玉屏兒清冷地自言自語,說罷,伸手拉開房門,輕步邁出房門。
“姑娘……”小丫鬟急忙提著裙擺跟上玉屏兒,生怕跟丟了似的。
待玉屏兒走遠,荊涼夏撫著胸口,一把將齊燕的畫卷塞回她自己的懷中“她感覺到了,我們先走。”
“不行,我要帶她走。”齊燕轉頭嚴詞道。
荊涼夏沒有立刻回答,隻是走到那盤殘局邊,飛快執起黑子,在棋盤上擺了個“晉”字。齊燕恍然地看著荊涼夏擺完棋子,悶聲道“她不會來找我們。”
“她會!”荊涼夏肯定地點點頭,“畫中陰冷,墨字褪色,你不會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吧?”
齊燕聞言,正欲開口,荊涼夏打斷她道“先溜出去,一會兒再說。”
齊燕看向微掩的門,不作聲色地一步踏出,荊涼夏緊跟其後,二人輕輕推開小屋的門,待掃視一圈,確定無人之後,齊燕緊緊拉著荊涼夏沿著來時的小路急急跑向那個小洞口。
剛出小屋的院落,荊涼夏忽然抬眼向不遠處看去,隻見一隊人正簇擁著兩個人朝自己的方向過來,荊涼夏心中一驚,拉住齊燕道“小心。”
齊燕緊緊抱住自己的畫卷,驚慌地看向那隊人,那當頭之人,似乎黃袍加身,一身貴氣,難道竟然遇上了太子本尊?
“先進畫裡!”齊燕回頭低聲道,竟是將手中畫卷往一叢茂密灌木中一放,傾身一邁,疾足跨入了畫中,消失在眼前。
跑得那麼快?!
荊涼夏錯愕地看見已然消失在麵前的齊燕,正欲也一腳邁入畫中,忽然,身後一人揚聲高喝“何人?!”
一語驚得荊涼夏猛然回頭朝那聲音看去,三丈遠處,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內侍出現在麵前,這個內侍,正是荊涼夏所見過的、伺候太子景天逸的小內侍,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