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不是,我們是我們,她們是她們,隻不過畫師把她們的模樣、性格、習慣都畫進了畫中,而我們,借助畫師和那些女子,便活過來了。我們實際上與那些畫師,除了作畫的關係,其它便毫無牽連了。”齊燕彎彎著眼睛,笑道。
“難怪我總覺得,最近的自己變化真的好大……”荊涼夏喃喃道。
屋外陽光看起來甚是和煦,荊涼夏伸伸懶腰,抬步走到門口拉開屋門,陽光混雜著清晨泥土的氣息,塵芥可見,抬手之間,皆是絲絲縷縷的晨光。
荊涼夏跨過門檻,想要將自己整個暴露在陽光中,抬腳間,卻習慣性地先邁了左腳。
左為尊,右次之,明明自己早已習慣了右腳先邁,卻不知何時,自己竟然毫無察覺地改變了這些細小的地方。
“畫中仙雖不及那些上仙尊仙,但也是以尊居於凡世,左為大,先邁左腳也是理所應當。”齊燕見荊涼夏忽然怔怔地看著那道門檻和自己的腳,“噗嗤”一笑。
“難怪這樣……我竟是融進了這幅畫中嗎?”荊涼夏看著門檻,又抬頭看看齊燕。
“你本就來自畫中,何來融入?”齊燕笑了笑,“彆想太多了,我們就是我們,不是什麼人的替代品。”
荊涼夏轉念一想,忽然道“難怪我看到玉屏兒的那幅畫,立刻就知道了為什麼會那樣……”
齊燕聽到荊涼夏提及玉屏兒的畫,麵上揚起一絲憤惱“她不愛惜自己,逆天而行,我們又能如何?”
畫中墨色褪去,意味著什麼,她們十二個人應該都知道吧。妄動凡情,墨色會隨著用情至深而慢慢變淺變淡,直至消失,而畫中人,則會愈見蒼白透明,最後消失在這世間,從此畫消人亡。
前日見到玉屏兒的那幅畫,雖然彩墨看不出來,但是墨字已經慢慢變淡,齊燕當時的表情,更讓荊涼夏篤定了玉屏兒早對他人動情,至於這個人是誰,恐怕就心照不宣了。
畫中仙本是畫師至愛之人,雖說畫中仙與被畫的女子並無多大的牽係,但是既然是畫師依照心愛女子所畫,又怎麼會被允許愛上彆人呢。
玉屏兒性子淡漠,見人易嬌羞,如今竟然仰慕他人,落得如今這個墨色褪去的下場,如果不斬斷她的情絲,等到畫中景色消失那一天,畫裡陰寒無比、蕭條空無,玉屏兒根本不可能再回到畫中。前日見她麵色些許蒼白無力,想來也是因為墨跡褪色的緣故吧。
“我覺得,她今日必定會來找我們……”荊涼夏皺著眉,斬釘截鐵道,自己走時,在她的棋盤中擺了一個“晉”字,京城中隻有晉王世子府帶“晉”這個字,玉屏兒聰慧,必定知道來尋她。
“那可不見得。”齊燕擺擺手,一臉無奈,“你覺得她想見我們嗎?”
“她難道不想解釋解釋自從那日朱掌櫃遭劫之後,她如何進了太子府嗎?她又如何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荊涼夏緊追問道,“難道你忘了,前日進入她的畫中,那陰冷的空氣和晦澀的天空,是如何讓你觸目驚心,不忍再看嗎?”
齊燕看了一眼荊涼夏,不再說話,她自知說不過荊涼夏,便也作罷,隻得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道“我想出去曬曬太陽,再待下去,就得發黴了。”
荊涼夏點點頭,示意齊燕跟上自己。
齊燕冰冰涼涼的手緊緊拉著荊涼夏的胳膊,將自己的腦袋輕輕枕在荊涼夏的肩頭“聽說昆侖仙山甚是壯麗,層巒聳翠,瑤池遙望,仙鶴散閒。若是我們能一起回去,不再這世間逗留,那該多好……”
荊涼夏苦澀一笑,看向西南方向,那裡真的有一座昆侖仙山嗎?
二人準備找處涼亭休息一番,卻不想剛走到半路上,看後門的洪世寧急匆匆跑來,他依然紅撲著臉,冒冒失失地踏過一片半枯的草。待洪世寧走進,他停在荊涼夏和齊燕半丈遠處,低聲道“二位姑娘,後門有位女子,找你們。”
“什麼樣的女子?”荊涼夏一聽,蹙眉問道,難道她真的如自己所料,來找她們了嗎?
“白紗蒙麵,看不清麵容,隻著一身白衣,看起來,倒是很有仙氣……”洪世寧紅著臉,聲音越來越小,蚊子哼般地止了聲音,不再說話。
“請她進來,將她帶去前處的那座涼亭,我們在涼亭等她即可。”荊涼夏立刻了然,必定是玉屏兒根據那個“晉”字找來了。
洪世寧點點頭,不再多問,轉身就奔向了後門。
待荊涼夏和齊燕來到涼亭中時,一陣清風劃過臉頰,好生舒服清涼。
不一會,洪世寧帶著玉屏兒匆匆趕來,荊涼夏看到玉屏兒藏在麵紗之後的臉,忽然手握拳狀,圓睜著眼睛怔怔地看著玉屏兒步履輕盈地低頭向涼亭走來。
“有勞這位公子了……”玉屏兒輕聲對洪世寧謝道,洪世寧一聽,臉頰騰紅,慌忙擺手說不用,隨即便轉身跑開,遠遠消失在涼亭前。
玉屏兒纖纖弱弱地站在涼亭前,麵上白紗隨著清風緩緩飄動,唯一露出來的一雙明眸,瑩瑩堪憐。她雙手靜靜地放在裙邊,露出來的白嫩,竟是蒼白無力,尤其在這柔和的晨日之下,竟顯得剔透明澈,仿若無形……
“兩位妹妹,彆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