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三皇子的車駕……
荊涼夏怔了一會,看著那馬車漸漸行遠。待她回過神來,便匆匆從後門跑入,驚得剛準備出門的忠叔大喊大嚎,硬是拉著荊涼夏說自己年紀大了、身體不好、經不住如此這般的驚嚇,荊涼夏趕忙跟忠叔道歉,邊回頭安撫忠叔邊朝著自己的住所跑去。
齊燕端端正正地坐在床邊,好像知道荊涼夏有許多話要問她似的,見荊涼夏一頭衝了進來,齊燕好笑地靠著床邊,抱著臂,側頭問道“見了鬼似的慌張,怎麼,我還會吃了你不成?”
“那個……”荊涼夏猶豫道,“三皇子來了?”
“來了。”齊燕點點頭,“又走了。”
“他來做什麼?”荊涼夏皺眉問道,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宮裡上朝嗎?為何忽然來世子府了,還偏偏走了後門?
“來看我。”齊燕毫不避諱,直截了當,這爽脫的回複著實讓荊涼夏心中悶驚。
見荊涼夏有些發愣,齊燕起身拉過荊涼夏“你想問什麼,就直接問,我不是玉屏兒,不會跟你繞棋局的。”
“你……”荊涼夏抬眼,局促不安,“你喜歡他?”
齊燕聞言,稍稍扭轉了目光看向了彆側,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桌上半杯冷透的茶水,緩緩開口“我分得清正邪,分得清自己的心。”
分得清自己的心?荊涼夏抬眼盯著齊燕,她鮮少露出凝重的神色,也鮮少說出這樣模棱兩可的語句,齊燕很是聰明,她避重就輕,挑揀了彆人無法再勘破的方式來回答。
荊涼夏忽然心中一驚,自己分得清嗎?
想到那晚清風露重,涼亭裡吐露秘密的那個人,他整日將自己掩埋在一張麵具之下,用著彆人的名義來活,用著彆人的身份來麵對他人。
“我從不覺得我來自畫中是多麼的好,我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琴,自己的世界。可是我發現,這幾十年過去,我除了鏡花水月般地在畫裡遊遊走走,看一些不真切的東西,卻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外麵的東西。”齊燕輕輕一笑。
“外麵的東西?”荊涼夏疑惑道。
“對,外麵的世界,就是這裡。”齊燕邊說邊看著窗外,青鳥啼啼,風吹葉落,她收回目光,淡淡道“如果我是玉屏兒,我不會同她一樣。”
荊涼夏正欲開口,卻不想齊燕忽然又接著說道“當然,我也不會同你一樣,你這樣,太累了,連自己的心,都不願意看一眼。”
話畢,荊涼夏心中猛地一驚,她不可置信地抬眼看著齊燕。
“一語驚醒夢中人。”齊燕又換上了平日調皮的模樣,笑道“你這臥榻圖,就是愛做夢,夢得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齊燕指了指荊涼夏的心,笑意盈盈道“你這裡,可是住了一個人?”
荊涼夏瞬間臉色蒼白,她慌張地看向了齊燕的手指尖,想要找到那有意無意的證據,可是齊燕收回手,仰首道“尋一天,儘快回昆侖仙山吧。”
荊涼夏怔怔地看著齊燕,本想問出齊燕是否真的喜歡三皇子,卻不想被齊燕一語驚醒。荊涼夏默不作聲地站在床邊,不知如何回答。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低聲碎碎罵道“老子就知道是這樣!這般不討好,還不如繼續乾我那見不得官府的勾當。”
荊涼夏和齊燕聞言,轉首看去,隻見朱掌櫃像是碰了一鼻子灰似的,怒氣而來。他大步跨進院落,踟躕片刻,道“雖說我是個俗人,但你們這女子房間我進不得,你們出來吧。”
荊涼夏和齊燕皆是疑惑地相視一眼,便一前一後出了房門,待看到朱掌櫃手中握著的東西時,荊涼夏睜大了眼睛,怔在那裡半晌說不出話來。朱掌櫃晃了晃手中的一根竹簽,低聲道“玉屏兒的畫,算是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