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走了,大殿內就剩下朱雄英一個人獨自坐著!
他緊閉雙眼,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二兒子朱文坷的樣子。
從剛出生哇哇大哭,到學會走路,學會說話,學會禮儀,學會讀書,一直都很謙虛,恭謹!
那是個從小就很聽話的孩子,從來沒有讓人操過心,而且書讀的也好,大本堂這麼多孩子讀書,授課的老師誇的最多的就是他。
而且文坷的功課,朱雄英也看過,不僅字寫的好,策論答的也不錯,就連詹徽都說過,二皇子即使去參加科舉,想必也能高中進士。
這孩子從來沒提過什麼要求,幾乎沒做過什麼錯事,從來沒有惹過父母生氣,與他的弟弟朱文均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萬歲!”
樸不了小步走了進來,躬身倒茶。
朱雄英惆悵之時,隨口問道:“老樸,你跟了朕十幾年了,從一個小太監也變成了大宦官,朕還沒有問過你,你是怎麼當的太監,又是怎麼來到大明的?”
聽到此話,老樸有些恍惚,躬身道:“回萬歲,奴婢出生在高麗……漢北的一個小村子裡,父親是佃戶,給大戶人家種地為生!”
“可父親一個人壓根養活不了一家人,在奴婢八歲那年,積勞成疾病死了,母親常年臥病,無法勞作!”
“那一年奴婢十二歲,是家裡的老大,下麵還有三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承擔起照顧家裡的擔子,可又瘦又小的身體壓根乾不了重活,最後為了養活一家人,迫不得已當了太監,隻為給家裡換份口糧!”
“走的那天,母親泣不成聲,拉著奴婢的衣角,萬分不舍……”
老樸聲音逐漸變得哽咽起來,繼續說道:“後來被進貢給了天朝,奴婢就來到了宮裡,在內監乾著臟活累活,所幸奴婢遇到了萬歲,日子這才好起來!”
朱雄英聽後,感慨道:“你也是個苦命人啊!”
“家裡還有什麼人嗎?”
老樸擦著眼淚說道:“回萬歲,三個弟弟死於一場瘟疫,妹妹早已嫁人,就是不知嫁人何處,奴婢曾經托人找過,沒有找到……”
“弟弟們雖然都沒了,但留下三個孩子,這些年都是奴婢托人照顧,直到撫養成人,成家立業!”
老樸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啊……
朱雄英繼續問道:“那你見過你那三個侄子嗎?”
老樸點頭道:“回萬歲,就在漢北成立的次年,二弟的兒子來探望奴婢了,後來陸陸續續那兩個侄子也來了,說要置地娶媳婦,哎……其實就是來找奴婢要錢的……”
朱雄英喝了口茶,說道:“你養大他們,幾年不來看你,來到就是找你要錢,這樣沒有絲毫感恩之心的侄子,你還管他們乾啥啊!”
老樸歎息道:“不瞞萬歲,奴婢也想過,可已經給了一個,另外兩個怎麼能不給,奴婢實在不願看到家裡僅剩的幾個男丁因為這些事情而吵鬨,甚至大打出手!”
“一家人,不想鬨成這樣,隻要他們每個人過的好,奴婢受點累,倒也沒什麼!”
朱雄英聽後,心中感觸萬分,卻又輕聲道:“你收的那些錢都貼給你的侄子了?”
老樸頓時緊張起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訴道:“是,奴婢是收了不少錢,奴婢不敢欺瞞萬歲,奴婢為了家裡的幾個孩子,實在沒辦法了,奴婢該死,請萬歲懲處,剝皮萱草,淩遲處死,奴婢不會有半句怨言,懇請萬歲開恩,莫要為難奴婢的三個侄兒!”
眾所周知,永興皇帝最看不慣的就是官員貪汙受賄,更彆說一個太監閹人了。
“你起來吧!”
朱雄英靠在椅子上,神情凝重,隨後揮揮手,讓他退下!
“萬歲,奴婢罪該萬死……”
“退下吧!”
老樸千恩萬謝的走了出去,可他剛才那些話卻讓皇帝很有感觸!
或許是自己太強勢了,或許當皇帝當的太久了,從而始終讓自己處在山巔之上,卻忽略了最重要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