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
詹聰手裡還拿著過年準備好的紅紙,走上前說道:“和往年一樣,您給寫上吧,咱們高高興興的過個年!”
詹徽露出一抹苦笑,低聲道:“寫不了了,咱家今年不掛紅聯了!”
他現在恐怕連毛筆都拿不動了!
“祖父,不管怎麼樣,這年還得過啊,興許過年的喜慶衝淡了病痛,您身體就恢複了!”
詹徽緩緩搖頭,說道:“該走的,留不住,聰兒,這幾天就準備操辦喪事吧!”
“祖父,這大過年的,您怎麼就說這樣的……”
“聰兒,我的身體我知道!”
詹徽打斷了孫子的話,交代道:“我死後,一切從簡,不向任何京城官員勳貴皇親家裡報喪,不辦喪席,不待來客,停棺一日,埋了即可,墓碑上不刻任何官職,虛銜……淮西那些人要是來,統統趕走,我不想死後再被打擾了清淨!”
“陪葬之物,隻要那兩件陛下賞賜的官服,還有……”
“沒有了!”
詹聰眼含淚水,不斷的點頭,他心裡明白,祖父的時辰不多了。
“祖父,您還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嗎?”
詹徽微微張嘴,可始終沒說出口!
“祖父,您是不是想見陛下一麵?”
詹聰連忙說道:“孫兒讓公主這就進宮去找陛下,孫兒找人抬您進宮……”
詹徽猶豫了好久,卻是再次搖頭,說道:“還是彆麻煩陛下了,家事國事都在陛下身上壓著,不容易啊!”
君臣相處了二十多年,要說隻有利益,沒有感情,那絕對是不可能的,是人都有感情。
在詹徽心中,朱雄英是皇帝,是天子聖人,是忘年之交,是君臣不相負,是成全他的貴人,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少年。
看著他從一個少年新君,最終成長為雄才大略的永興皇帝!
朱雄英一路的成長和詹徽的幫助有些分不開,割不掉的關係。
淩漢是朱雄英名義上的老師,可這位老師教給他的,隻有書上的道理。
聖人的書隻能讀,卻做不了事!
相比較淩漢,詹徽才是皇帝的老師!
你要推行新政,我為你舉刀,殺儘士紳,破開局麵!
你要打仗用兵,我為你提筆,出謀劃策,調配糧草!
事情我來做,罵名我來背!
你給我穿紅袍,給我喝茶葉,讓我位極人臣,風光無限,保我安享晚年,我燃燒這把老骨頭,也要送你一個永興盛世,讓你成為一代聖主賢君。
我圖名……
可又有幾個不圖名的!
恍惚之間,他仿佛看到了皇帝,還是那般少年模樣,意氣風發,身上充斥著一股子乾勁。
“詹卿,江南新政朕就全部托付給你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回蕩,詹徽心中激蕩,他手扶座椅,艱難起身,挺直身軀,用儘全身的力氣,傾儘一生閱曆,仿佛雪地中那最後一抹殘陽,鄭重地躬身行禮,沉聲道:“臣願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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