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剛好旋轉到他們麵前,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微光,像是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他對著虛空微微頷首,仿佛在介紹舞伴,然後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腳步輕得像踩在雲端。
“我以前總覺得,這種執念太傻。”
“人都不在了,再執著又有什麼用?”
裴秀自嘲一笑,搖了搖頭。
她的聲音混在音樂裡。
“現在呢?”
趙琰的手輕輕收緊,握住她的手腕。
“現在覺得……挺好的!”
“至少他心裡有個念想,支撐著走過這麼多年寒冬。”
裴秀抬頭看他,眼睛亮得像落滿星光。
音樂突然變得激昂,老人的動作也快了起來,旋轉時中山裝的衣角飛揚,竟透出幾分年輕時的意氣風發。
舞池裡的老人們紛紛停下,笑著為他鼓掌,有人低聲說:“老張今天狀態真好,像是他老伴兒回來了。”
趙琰和裴秀也停了下來,站在舞池邊緣看著。
老人跳得滿頭大汗,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直到音樂漸漸收尾,他才慢慢站直身體,對著虛空深深鞠了一躬,像是完成了一場跨越生死的謝幕。
“我們該走了!”
趙琰鬆開手,掌心已經被汗浸濕。
裴秀點點頭,卻沒有立刻移動。
她看著老人緩緩坐回長椅,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泛黃的照片,用袖口小心翼翼地擦拭著。
照片上的女人梳著兩條麻花辮,笑得眉眼彎彎。
“他其實什麼都知道……”
裴秀輕聲道:“知道她不會回來了,可……”
“還是願意相信有個念想陪著自己。”
走出舞廳時,雪已經停了。
月光透過光禿禿的樹枝灑在雪地上,亮得能看清彼此的腳印。
趙琰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裴秀:“剛才在舞廳裡,你說的話不算數。”
“什麼話?”
裴秀裝傻,耳尖卻悄悄紅了。
“說什麼以後我要是不在了,這類的話!”
“你得一直陪著我,不管是龍帝還是他的影子,都彆想把我們分開。”
趙琰的語氣很認真,骨刀在腰間輕輕震動,像是在為他作證。
裴秀看著他緊繃的側臉,突然笑了起來。
她的雙眸彎成了月牙:“知道了,囉嗦!”
說完,她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臉頰上碰了一下。
“這下……滿意了吧?”
趙琰愣住了,雖然他跟裴秀有著各種關係。
甚至,可以說是夫妻也不為過。
但這一刻,裴秀巧妙的溫柔,卻讓他的臉頰有種觸電般的感覺。
他伸手摸了摸被觸碰的地方,傻愣愣地看著裴秀跑遠的背影,突然覺得漠河的冬天好像也沒那麼冷了。
“快點走!”
裴秀在前麵回頭招手:“再磨蹭火女該把好吃的都吃光了!”
趙琰笑著追了上去。
遠處的舞廳裡,老歌還在斷斷續續地傳來,老人依舊坐在長椅上,對著泛黃的照片,露出了滿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