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坤在院子裡站到後半夜,露水打濕了他的頭發,像結了層薄霜。
他摸出煙盒,裡麵隻剩最後一根煙,打火機“哢嚓”響了半天,才勉強點燃。
煙霧在月光中散開,他望著白坡山的方向,眉頭皺得像打了個死結。
“嘖,還沒睡呢?”
“阿依古說山裡寒氣重,讓喝點這個暖暖身子。”
趙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手裡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油茶。
軒轅坤接過油茶,燙得指尖發麻,卻一口灌了下去。
油茶的焦香混著花椒的麻,嗆得他咳嗽起來:“琰哥,你說……人這輩子,是不是總會欠點什麼?”
“欠了就還!”
“躲是躲不掉的。”
趙琰靠在門柱上,似笑非笑地說著。
軒轅坤的煙燒到了指尖,燙得他猛地扔掉:“我以前來過這附近,在大黑山的彝寨待過半年。”
“哦?沒聽你說過。”
“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軒轅坤的聲音發澀:“那時候我剛出師門,心高氣傲,聽說大黑山有個彝王劍,能削鐵如泥,就想去偷……”
他頓了頓,像是在回憶什麼,嘴角扯出個苦笑:“結果被寨子裡的人抓住了,要按族規挖掉眼睛。”
“是他們的公主,阿詩瑪,偷偷把我放了。”
趙琰挑眉,這名字他在彝族史詩裡見過,是美麗勇敢的象征。
“她為什麼放你?”
“她說我眼裡有股勁兒,不像壞人。”
軒轅坤的手指在劍柄上摩挲:“她還帶我去看了彝王劍,根本不是什麼神兵,是塊刻著祖先訓誡的石頭,說什麼,劍在心中,不在石上。”
“那你欠她的,可不止一條命。”
“嗬,不止啊!”
軒轅坤的聲音低得像蚊子:“我走的時候,跟她許了諾,說一年後回來娶她。”
“結果……回去就被家族派去執行任務,一去就是三年,也就是在那時候,我認識了你!”
“等我回來,再去找她,寨子裡的人說她被神秘人抓走了,說是勾結外人,偷了族裡的聖物。”
趙琰皺著眉頭:“神秘人?”
軒轅坤點點頭:“嗯,不過……現在我聯係上之前那些族人說的神秘人,我感覺……就像是我們遇見的灰袍人一樣!”
“嘖,又跟他們有關?”
趙琰一臉怒色:“那……聖物又是什麼?”
“不知道!”
軒轅坤攥緊拳頭,指節發白:“他們不肯說,隻把我趕了出來,說再敢踏入大黑山一步,就打斷我的腿。”
院子裡的三角梅在夜風中輕輕搖晃,像誰在低聲歎息。
趙琰終於明白,軒轅坤剛才為什麼那麼反常。
他怕在白坡山遇到認識阿詩瑪的人,怕麵對當年的承諾,更怕……阿詩瑪的失蹤和灰袍人有關。
“如果阿詩瑪的事和灰袍人有關,這次正好問清楚!”
趙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男人,就該去麵對,不是躲在院子裡抽煙。”
軒轅坤抬頭看他,眼睛裡有淚光在閃:“要是……要是她還活著,恨我怎麼辦?”
“還有……小葉子那邊……我怎麼解釋?”
“那就讓她恨。”
趙琰的聲音很穩:“總比連被恨的機會都沒有強!”
“至於小葉子那邊……”
“我相信她能理解你,也能明白你!”
“畢竟誰的過去,沒有點故事啊?”
聽趙琰這麼一說,軒轅坤牽強一笑,無奈地點了點頭。
“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