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快了……”
哆哆嗦嗦的聲音順著電波傳出來，響在法拉利的車廂裡。
那聲音黏糊糊，神叨叨，活像個撞了鬼的瘋子，在神經質的念咒，企圖達成自我催眠。
而跑車裡依舊沒有一點聲音。
葉空看著眼前的黑暗，漸漸感覺自己也仿佛隨著那道關閉的車門一起，與整個世界，與正常時空產生了隔絕。
幽靈跑車載著溫璨，正在追趕時間，追趕未曾了結的仇恨與死亡。
而在他的前方，路的儘頭，沒有黎明，隻有一場爆炸。
隻是他還不知道，他的後備箱裡，還藏著另一個人。
就如同多年前那樣突兀出現在他顛倒的世界之外一樣，她這次也依舊突兀而不打招呼、不講道理地，闖進了他僅僅是為自己準備的，最後的時間。
·
第十五分鐘。
葉空已經開始待不住了。
她想自己應該選一個合適的時候突然冒出頭，跟他打招呼。
不然要是在她還沒出場的時候溫璨就直接撞上去跟溫榮同歸於儘了，那她豈不是要冤死？好歹得說一句“我在這裡”，讓溫璨知道自己跟他一起吧？
葉空這麼想著，就已經開始在心裡琢磨自己的出場台詞了。
“嗨，早啊？想吃什麼早餐？”
太俗了，這種故作輕鬆的裝逼範不是她的風格。
“你知道你這輛車有多窄嗎？我腿都麻了？”
這個跟撒嬌似的，肉麻死了，不要。
“謝謝你喜歡我的書，我沒丟，全搬狗屋裡去了，你回頭可以自己去搬出來……”
什麼玩意兒……
還沒想出個結果來，她的身體先幫她做了決定。
——咕嚕咕嚕……咕嚕嚕……
電波裡有溫榮神經質的自言自語。
除此以外，車廂裡一片死寂，完全足以讓這一聲“咕嚕嚕”呈現出擴音器般刺耳響亮的音效。
葉空猛地捂住自己唱歌的肚子：……………………
還沒來得及感到羞恥，她先被一點冰涼的陰影點住了。
“出來。”
她終於聽到溫璨的聲音。
嘶啞、低，涼得不像人類能發出的音色。
仿佛張嘴就會有寒氣從肺腑裡升騰起來，再或者整個人就是在冰川裡雕出來的一樣。
葉空打了個哆嗦，緩緩抬頭，在那一小點地方慢慢坐起來。
眼睛剛從座椅後背冒出個頭，她就看見了正對著她額頭的，一個黑色的槍口。
葉空：…………
駕駛座的男人這才轉身看來，另一隻手也離開了方向盤。
葉空驚得舉起雙手，立刻道：“你不要雙手離開方向盤啊！注意駕駛安全！”
溫璨：………………
夜色昏暗，隻有路燈暗淡。
可即便如此，即便光線再暗，溫璨也不可能認錯這張臉這個人哪怕半秒。
他的瞳孔在陰影裡瞬間縮緊到極致，手上的槍刹那垂了下來，另一隻手更是輕輕地顫了一下。
巨大的刺激讓他一時甚至說不出一個字來。
而葉空也隻是在黑暗裡默默看著他。
安靜中隻有暢快的女聲突然響起來。
“檢測到您雙手離開方向盤，現在由池老師為您開啟自動駕駛。”
是人工智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