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山距離青雲山,有六十四裡。
溫子陵九步一叩首。
鐘蘊則是背著一個破簍匣,不緊不慢的跟在溫子陵的後麵。
一日的時間,溫子陵沒有絲毫的停歇,自牛角山走到了距離青雲山十二裡的青陽小鎮。
沿途不知道引得多少百姓圍觀,溫子陵一雙膝蓋外的衣袍早已經損壞,甚至就連他的膝蓋,也已經在一次次跪拜的過程中,血肉模糊。
甚至就連額頭,也已經快要爛了。
溫子陵雖然算不上體弱,可這兩年來實在是累的有些厲害,再加上一日的滴水未進,已經讓他出現了一些昏厥感。
若不是為了保住雲川一條手臂的執念,或許早就已經不省人事了吧。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百姓們不是沒見過號稱苦行的僧人,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可溫子陵剛入青陽鎮的時候,便被一名百姓給認了出來。
這百姓參與了青雲山涼王府的建造,所以他是見過溫子陵一麵的,雖是遠遠的一麵,可依舊是讓他牢記於心。
甚至遠遠看到幾步一叩首的人時候,那人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莫說西涼了,就算是大半個中原,誰不知道溫子陵在西涼一人之下?誰不知道溫子陵是西涼王雲川最信任的人?
而且沒有之一。
百姓們不理解溫子陵為什麼這麼做,也不知道為什麼溫子陵身後一直跟著一個破衣嘍搜,臉上還始終掛著賤笑的邋遢老頭兒。
一些百姓有心想要扶起溫子陵,甚至有的人要陪著溫子陵一起跪拜叩首,無論溫子陵是為了什麼,但他是個對百姓極好的刺史,這是毋庸置疑的。
當蘇霓裳找出來的時候,溫子陵距離青雲山涼王府僅有數裡,身後跟了近千百姓。
溫子陵意識模糊,就憑著一個信念才讓他堅持到了現在。
一道火紅的模糊身影出現在溫子陵的視線之中,蘇霓裳隨著溫子陵跪下,叩首。
“他是天下第一的神醫,隻有他能保住殿下的那條胳膊……”
聽著溫子陵沙啞的聲音,蘇霓裳彆提有多心疼了,可她也知道兩人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陪著溫子陵一路叩首朝著青雲山下的涼王府走去。
老鐘蘊望著這一幕則是笑著大聲問道:“溫子陵!你身邊的這紅衣女子是誰啊?叫什麼名字?”
“蘇霓裳!是我的夫人!”
溫子陵回答的沒有任何猶豫,可被後麵的百姓聽到後,一個個皆是竊竊私語了起來。
尋常百姓雖然沒見過蘇霓裳,可卻也知道曾經紅極一時的中原第一花魁蘇霓裳這個名字。
花魁蘇霓裳,是涼州刺史溫子陵的夫人?
聽到溫子陵的回答後,蘇霓裳不由得咬了咬嘴唇,她最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跟在後麵的鐘蘊則是大笑著說道:“堂堂西涼刺史,按照之前的聖旨也算得上是大員了,竟娶一風塵女子為妻,可當真是不倫不類!”
鐘蘊的這一席話,更是點燃了不少百姓的議論之心,不過鐘蘊很顯然低估了西涼彪悍淳樸的民風,以及雲川和溫子陵兩人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在西涼,喜歡就是喜歡,沒有那麼多規矩。
百姓們也從最開始的議論紛紛,僅用半刻鐘不到就變成了對這位西涼刺史的祝福。
百姓們雖然讀書少,或者說有的人壓根他就沒讀過書,一二三四五都是寫不出來,可百姓們不是傻子。
鐘蘊話裡的挑撥之意,他們還是能夠聽出來一些的。
後麵跟隨著的百姓之中,一名青年看著溫子陵身後的鐘蘊,拉過一旁的一個孩子,從懷中掏出一枚銅板遞給他,在其身邊附耳低語了一些後,少年便點了點頭興奮的跑開了。
沒過多久,孩子便拎著一筐爛菜葉子跑了回來,而後抓起一把爛菜葉子就衝這臟兮兮的鐘蘊丟了過去。
“我們溫大人娶什麼老婆,關你什麼事?壞人!”
這道稚嫩的聲音一經傳出,不少百姓都是附和了起來,那少年身旁也多了幾個與其年歲一般的孩子,抓著筐裡的爛菜葉子就朝鐘蘊丟了過去。
本就臟兮兮的鐘蘊,現在身上更是掛滿了爛菜葉。
可鐘蘊卻是絲毫不惱怒,依舊隻是笑眯眯的看著晃晃悠悠往前走,堅持著九步一跪拜的溫子陵。
距離青雲山下的涼王府不足五十丈之時,溫子陵是真的堅持不住了,眼中天旋地轉,額頭的鮮血流了一臉,膝蓋被磨出的血也快吧外袍給浸透了。
“霓裳,不遠了,扶著我跪到王府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