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府
李斯也正在與女兒李婉說話,說的,也正是借勢一事。
“……為父之所以選擇投靠太子殿下,不僅是因為那時的太子殿下已是顯露出雄主之姿,其他公子與之相比,簡直就是星辰與日月之爭,焉能比過?”
“但真正讓為父動心的,還是那時的太子殿下,就已對諸子百家有了想法。”
“為父所傳承的法家,除了為父,也基本沒了什麼人,再往下,也隻有一些弟子徒孫,但他們多半也是文人,焉能與諸子百家中的精銳高手比試功夫?”
“法家的精銳都在朝堂,都以律法為刀劍,而非真的刀劍。”
“這既是法家之幸,亦是法家的弱點。”
李斯所說的,李婉也能聽懂。
法家的強大之處,就在於,法家可以作用在朝堂之上。
國家以法為基骨,就算是有著再多變化,也是萬變不離其宗。
隻要還要“依法行事”,法家就不會消失,不會滅亡。
但因著法家作用於朝堂,重點也在於君主、朝堂、政策,是在廟宇之上,也就沒辦法如其他宗學派係一樣,去闖蕩江湖,去培養江湖高手。
便是李斯本人,都是脫胎於儒家的文人。
雖靠著一張嘴,一個腦袋,能左右天下大局,卻手無縛雞之力。
這種情況下,想要滅掉他看不順眼的宗派,就隻能是利用計謀,利用彆人之勢。
靠著自己宗派的武力去滅另一個宗派?這是法家做不到的事!
李婉看向父親,她沒有從父親的臉上看到遺憾,但她心裡清楚,父親的確也在遺憾著“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這件事。
她亦是聽說過韓非之事,韓非不僅同樣是法家代表,而且還走出了她父親沒有走過的路,創建了流沙組織!
聽說在韓非去世之前,已達到了“術以知奸,以刑止刑”的目的。
這樣一個曠世奇才,卻死了。
李婉再次偷偷看了一眼父親,被李斯逮了個正著。
“你幾個兄長皆是師從了兵家,倒是你,有些法家的根骨,卻是個女兒家。”
李婉聽了,隻是淡淡一笑,回道“父親何必頹喪?您手中雖無流沙,但卻有兄長幾人。雖法家、兵家乃是兩個學派,但曆來想要令他人信服,都是走兩條路。一條路,就是真舌燦蓮花。第二條路,則是無需說服,隻需令他人不敢不服。父親既能做到前者,如今又能做到後者,再有幾位兄長師從兵家,還有何可憂愁的?”
“至於女兒隻是女兒家……太子殿下從來隻看有用還是無用,若無用,便是大丈夫,對他亦是無用!而若是有用,便是女兒家,他亦能用之。”
“女兒倒不覺得可惜。”
李斯聽了,不由得有些驚訝了,“你這孩子,竟是有所長進,看來,跟著太子帶殿下這些時日,對你來說亦是大有益處!”
不光是混在太子身邊,混出點情誼來這麼簡單。
他的女兒如今所說的話,所有的想法,明顯比過去強了許多!
這種變化,絕非是待在宅子裡就能憑空想出來的,這應是跟著太子走南闖北,在漫長的旅途中、在不斷出現的事件裡感悟出來的。
若方才李斯隻是有一點可惜跟遺憾,那麼現在,這種可惜就直接翻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