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皇上撚著他的灰色胡須,聲音沉靜,“嚴辦池州知府反而不妥了。那照國舅的意思,這池州知府,該怎麼辦?”
“臣不敢有彆的意思,一切聽陛下定奪。”
“嗐,叫你說就說,”皇上掐了掐眉,眼底青黑一片,最近政務繁忙,他已好幾夜沒合眼,“這裡沒有外人,你跟朕客氣什麼。”
“承蒙皇上厚愛,那臣就直言不諱了。”
見皇上點頭,張國舅心中底氣多了幾分,信口開河道:“臣以為,應剝奪那池州知府官職,將他貶為庶民,流放邊疆,永不錄用!”
皇上眉頭皺得更緊,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臉色蠟黃,眉眼間有揮不去的疲態,看起來憔悴的很,不像是一國之君,倒像是一普通失意中年人。
“愛卿所言,不無道理,”皇帝頓了片刻,才緩緩接上自己話頭,“隻是判這麼輕,能夠鎮住那些貪腐官員嗎?”
“皇上,”張國舅身子俯得更低,看起來十分恭敬,“這池州知府本是死罪,但因您萬壽節大赦天下,才改成的流放。您不處死他,不是因為他犯的罪不夠重,而是您仁慈寬和,想給其他想金盆洗手的官員一條生路啊。”
見皇上久久不言語,張國舅輕眨兩下眼,心中有了考量。
“皇上,您不必為這事兒太過憂心。臣隻是給個建議而已,至於這柳州知府最後怎麼判,還是得看七皇子如何定奪。”
“哦”皇上終於抬眼,眸色陰暗,如化不開的濃墨,“國舅此言是何意?此事明明是交由刑部主審,怎麼就變成由七皇子定奪了。”
“臣失言!”張國舅立即跪下,額間恰好滑落一滴冷汗,瞧起來驚慌不已。
“國舅莫慌張,朕沒有責怪你的意思”皇上輕輕抬手,示意張國舅起來,“朕隻想知道,由七皇子定奪池州知府生死的說法,你究竟是從何聽說?”
見張國舅沒有立即回答,皇上眯起眼眸:“還是說,你上述說法,都是你本人的主觀臆斷?”
“皇上,臣不敢妄自揣測,暗地詆毀皇子,”張國舅喊得情深意切,眼睛朝著暗處連眨了三下,“但七皇子越過刑部尚書,私自拷打罪犯,給他們上嚴刑,讓他們不得不認罪乃是事實,全朝官員有目共睹啊!臣還聽說,池州知府被他這一頓拷打,命都去了一半呐!”
皇帝眼睛一瞬間睜大,嘴巴微微張著,足足愣了片刻。
張國舅見皇上麻木神情,心下一喜,麵上卻裝出一副擔憂之樣,一臉焦急地等皇上回話。
“私自拷打罪犯,用嚴刑逼供,不顧大淵律法,殘害罪犯之命,”皇上眼神木然,身體僵直著,聲音卻忽然大了幾個度,“朕隻是讓他去協理,可他倒好,直接繞過繞過刑部尚書,自己全權辦起此案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皇上切莫動怒,”張國舅沒有坦言與皇上對視,“您最近還病著,龍體要緊,切莫因七皇子囂張跋扈,曲解您的命令而氣壞了身子。”
“這老七也真是的,”皇上猛地一拍桌,怒目而視,“虧朕這麼疼他,特地讓他年紀輕輕就去辦如此大案。本想給他個立功的機會,沒想到,他竟乾出這事兒來。”
“皇上息怒。切莫氣壞了身子。”
張國舅好像隻會說這句話了。
“擬旨!”皇帝怒氣衝衝地開口,“大淵七皇子蔣眠,草菅人命,擅自越權辦事。現,褫奪七皇子協助辦理池州知府一案所有權利,罰禁足府內一月。”
“是。”
皇帝性情一貫平和,極少發怒,幾次罕見的脾氣都在近幾日發了。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