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晏聽到聲音,抬頭,見是龍吟尊者,麵上有些激動,掙紮著就要爬起來行禮。
“不必!”龍吟尊者豎起一隻手。
他見慕容晏掙紮幾下,準備在旁人攙扶之下爬起來,忍不住出言打斷。
慕容晏對他的忠心,前世他已經有所領會,加上慕容晏縮在牆角,可能是傷得不輕。
與其強行讓他把這個虛禮成了,倒不如把這個禮免了,給慕容晏帶來的感動大。
慕容晏見龍吟尊者麵容平靜,不像是責怪,而像是真心為他考慮,心裡湧上一股感激。
在北離,即使他是曾經有過戰功的將軍,也沒人對他如此好過。
即使是病得下不來床,照樣也得拖著病軀,在冰天雪地中跪在地上,等待陛下召見。
而今他不過是腿上受傷,少主就直接免了他這見麵之禮,可見少主慈悲為懷,體貼下人。
看來他選擇跟聖女,真沒錯!
整個巷子像是剛剛經曆過一場激鬥,此刻浸泡在一片暗紅裡。
青石板磚上浮著血,走上去,都讓人打滑,牆壁上飛濺不少暗紅,瞧之令人心驚。
看慕容晏靠著牆邊,對著自己感激笑笑,龍吟尊者眼神一暗,腳下步伐加快些。
靴下黏膩血漬,及整個小巷內撲麵而來的血腥氣,龍吟尊者好似沒有察覺。
畢竟前世帶領軍隊廝殺之時,再血腥的場麵,他也見過。
戰鼓喧天,屍臭、汗液加上血腥氣,在炎熱夏日發酵,部隊中無數新兵臉色蒼白,嘔得死去活來。
就連老兵也是一手按著抽搐的胃部,一手忙著照顧那些新兵。
龍吟尊者的鼻子其實說不上靈或者不靈,應該算是正常人範疇內,算中上水平。
前世那股味道在他鼻尖鑽來鑽去,也弄得一陣陣惡心,總感覺酸水已經到了喉嚨。
但他畢竟為一國之主,在眾人麵前失態並不是好事。
故而每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用手緊緊按著反酸的胃部,咬牙苦苦支撐。
撐過了剛開始那幾天,五感好似蒙上一層盔甲,再濃烈的血,再厚重的氣味,也沒法再拖住他半點腳步。
譬如此刻,上過戰場的北離人,對於巷子內的血腥場景都彆過頭不忍看,而龍吟尊者行走其間,卻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麵色不改。
“中毒了?”龍吟尊者走近,看到慕容晏腿上傷口,皺眉,問一句。
慕容晏麵色一僵,臉上顯出尷尬:“少主,都怪屬下太過大意,隻顧著提防前麵攻擊,沒有顧到後頭,一時不察,這才……”
龍吟尊者豎起一隻手,打斷慕容晏的檢討:“事情已經發生,請罪無濟於事。與其自責,不如想想怎麼把這腿醫治了。”
“是是是!”見龍吟尊者不追責,慕容晏心中糾結起來的鬱悶終於散開。
此刻,他就連眼角眉梢都掛著笑意。
他就知道,他家少主連虛禮都給他免了,自然也不需要他再做甚麼“自責”。
慕容晏嘴角笑得壓不下去,他看著麵前微微蹙眉的龍吟尊者,心中隻盼北離那個皇子死得早一些,好讓他們少主儘快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