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既出口,木已成舟。她隻能期待這個男孩不要太注意話中細節。
小男孩卻是慢慢收攏手指,將糖收於掌心。
他臉上的笑意淡去:“姑娘,你姨娘平時待你好嗎?”
謝詠薇下意識回想方姨娘平日行徑。在她的回憶裡,方姨娘溫柔知禮,待自己一向不錯。方姨娘甚至因她喜食甜物,特意去學了做方糖的手藝,隔三差五就做好差人給自己送來。
念自己年方六歲,謝詠薇甜甜地笑道:“方姨娘對我很好的!”
“姑娘可是習武之人?”那男孩突然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問了一句。
謝詠薇雖好奇他如何得知自己習武,卻還是懷著對救命之人的感激誠實應答。
“既是如此,你姨娘應知你習武之事,又為何會在糖裡放離功散呢?”
想著麵前女孩還小,可能聽不懂離功散是個什麼東西,蔣眠難得耐心地解釋到:“就是說,你這塊方糖裡摻雜了對習武之人武功有損的東西。”
什麼?謝詠薇心下一驚,腦子飛速運轉起來。細想起來,前世確實是吃了方姨娘送來的糖之後,自己才開始出現周身經脈時而運轉不靈,武功難以精進甚至出現倒退等情況!
看她粉雕玉琢的臉上表情僵硬了一瞬,似是難以置信,蔣眠當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溫言寬慰道:“姑娘,在下略通些醫理,認得出這是會使人無功儘廢的離功散。不過小娘子也不必太過擔心,或許這糖中的離功散為他人所下,你姨娘是無辜的。”
謝詠薇勉強控製住自己的表情,給了男孩一個微笑。她心中卻有如明鏡:難怪方姨娘隔三差五就會送方糖來,難怪她想與謝詠芸分享方糖被“及時”阻止,難怪她最近努力練功卻還是收效甚微,甚至被爹爹誤認為疏於練武……
方姨娘,母親待你素來寬厚,並把詠芸也視為己出,享著與我同等的待遇。你究竟為何要害我?
蔣眠覷著她的臉色,見她緩緩平靜下來,他才再次開口道:“姑娘,這糖以後還是不要吃了吧。”
“嗯!”謝詠薇仰臉,儘力給了他一個燦爛笑容。
看著麵前鮮活的愛人,蔣眠真恨不得現在就摟她入懷,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讓她不要再被蔣宇搶走。
可是現在阿薇還不認識他,兩人還沒有感情基礎。蔣眠知道不能操之過急,以免嚇到她。
謝詠薇見麵前這小哥哥眼珠一錯不錯地看著她,眼中像是有著難言的寂寞。
謝詠薇靈機一動,忙開口問:“對了,還不知恩公姓甚名誰?小女子來自鎮遠將軍府,公子若不嫌棄,可明日隨我回鎮遠將軍府領賞。”
蔣眠很開心重生之後,能再次看到謝詠薇小時候靈動的模樣。
男孩嘴角抿起一抹難見的微笑。
他拱手行禮道:“在下姓蔣,名單一個字眠。多謝姑娘美意,但在下明日隨母親離寺返家,不能跟隨姑娘去鎮遠將軍府領賞了。”
語畢,蔣眠發現謝詠薇麵露急色,忙出言安撫:“區區舉手之勞,不必掛齒。再者,姑娘的心意我已領了,多謝。”
說著他還揚了揚手中那個醜醜的小老虎荷包。
心中縱有千般不舍,蔣眠也隻能咬牙忍住。
阿薇,這次我不會再讓你久等了。
蔣眠眼神幽暗,這一次我不會再將你讓給他人。
他拱手道:“姑娘,咱們有緣再會。”
謝詠薇連忙回禮:“蔣公子,有緣再會。”
男孩與她擦肩而過,足尖輕輕一點,便輕易越過那道空缺處。他不急不徐地前行,隻留給謝詠薇一個玄色背影。
見那人沒有回頭的意思,謝詠薇覺得自己凝望他人也沒有意思。她便也轉過身來,抬腿邁上前往涼亭的路。
在謝詠薇轉身後幾乎是同一時間,蔣眠回頭了。他終究是沒能壓製住內心那想再看看謝詠薇的強烈願望。
看到謝詠薇孤單的背影堅定地朝山上走去,沒有回頭的意思,蔣眠不禁有些失落。
想著她一個人會不安全,蔣眠忙往山下跑了一段,確認與謝詠薇拉開足夠長的距離後,他從懷裡掏出一枚精致的骨哨,用力吹響。
幾乎是瞬息之間,兩個黑衣人就閃到了他身邊。他們恭敬地單膝下跪:“少主有何吩咐?”
蔣眠負手而立,人雖稚嫩,通身的氣場卻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