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回真的在心裡罵人了,一邊罵一邊笑起來,笑得眉眼彎彎的,看著段翱翔。
她笑起來時,像是變了一個人,嘴角彎起上翹,呼應在彎彎的眉眼下。這一刻她臉上的憔悴和大姐相,都被她的笑容衝淡了。她躲在笑容下,在心裡對段翱翔罵狗男人。
笑了一下後,許蜜語收起表情,平靜地問了聲“可以了嗎?段先生。”
段翱翔看著她,眯起了眼。然後他咬起後槽牙不甘心地說“靠!我確定你在罵我,但我沒有證據!”
旁邊他的狐朋狗友有憋不住笑的。
段翱翔更生氣了,他乾脆不甘心地胡鬨起來“你!”他指著套房管家說,“你才是我的管家,收拾衛生這活兒不就應該你來給我乾嗎?……什麼?大廳人手不夠,需要你來幫我招呼賓客?不用!來,你現在把這大姐的膠皮手套戴上,你來接著給我收拾衛生間。還有你!”段翱翔一指許蜜語,沒好氣地說,“對就你,把手上手套摘了給她,趕緊的!然後出來給我端茶倒酒來。你不是在心裡罵我嗎,我還不信我收拾不了你了!”
他說著乾脆不等許蜜語自己動手,他直接快步走上前,從紙巾盒一連氣扯出好些張紙巾來,包住許蜜語手裡的馬桶刷把手,奪過來,交到套房管家手裡,再隔著紙巾扒掉許蜜語手上的膠皮手套,連紙巾帶手套直接朝套房管家懷裡一甩,也不管上麵的水漬會不會甩脫濺到人。
套房管家發出有點慘的一聲低叫。
許蜜語很想過去幫管家擦一擦濺在臉上的水漬,照應她一下。
但段翱翔攔住她,指著她的鼻子說“你現在就給我出去,我走到哪你就給我跟到哪,端酒倒水給我伺候明白了,今晚就什麼事都沒有。你要是伺候不明白,明天我就能讓你卷鋪蓋回家!”
許蜜語站在原地,仰著頭看著段翱翔的臉,一動不動。
段翱翔被她看得激惱起來“你瞪什麼瞪,再瞪信不信我抽你?”
他運勢真的揚起手,好像真的有些惱羞成怒了。
許蜜語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忽然就來了叛逆勁,叛逆到萬念俱灰。
她不懂為什麼自己才是受害者,卻要承受這些紈絝有錢人的奚落和有罪論。
套房管家和她都是酒店的職員,她們都是女人。可為什麼有了事情,她們不能站在同一站線上互相幫扶?為什麼套房管家第一反應是不問青紅皂白地責備她,絲毫也不維護她一下?
她沒有做錯什麼,非要說錯,就是自己已經三十歲了,卻引起了彆人的誤會,以為她是小姑娘,因而起了興致調戲了她一把。
而這個人現在放話說,不讓她好過。
好啊,她看著段翱翔的臉想,那就讓她不好過吧。她都已經過成現在這個樣子了,還能怎麼更不好過一點呢?
許蜜語不說話不動,也不畏縮,就那麼看著段翱翔。
段翱翔已經舉到半空的巴掌讓她的不畏縮弄得尷尬起來,一下子從本來不想真打變成了不得不打了。
這個巴掌如果不落下去,他剛剛耍的一切威風就都成了紙糊的,太沒麵子。可落下去就是打了女人,說起來也不太有麵子。
但終歸好像前一種更沒麵子。
段翱翔把心一橫,決定還是得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好歹敢這麼瞪眼跟他對峙的大姐。
半空中的巴掌掄得真實了起來。
許蜜語瞪著眼睛看著段翱翔,眨也不眨,靜靜地等著看這一巴掌要怎麼落下。
可那個巴掌最終卻停在了離她臉頰僅有幾公分的地方。
而巴掌帶起來的風都已經掃到了她臉上。
她扭頭看,是有人握住了段翱翔掄巴掌的手腕。
那個她之前見過的、她曾經搶用人家專用電梯的,叫紀封的男人。
段翱翔橫了心,決定教訓一下許蜜語。
他把巴掌朝許蜜語臉上招呼。力道其實不算大,但風聲被他掄圓了。
總要給她點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的教訓解解他的氣。
可手腕卻在馬上完成這個巴掌的時候,突然被人握住了。
他扭頭一看,居然是紀封。
“段翱翔,你真是越來越出息了,連女人都打了。”紀封看著段翱翔,薄薄的嘴唇彎著,嘴角是抹能叫人害臊到鑽地洞的嘲謔笑容。
段翱翔一下就煩躁得不行。
他甩開紀封的手,沒好氣地強辯“我打到她了嗎?不就嚇唬嚇唬!哎等會兒老紀,你不是最不愛湊熱鬨的,這是抽了什麼風,怎麼也跑進來多管閒事了?”段翱翔反咬一口,奚落紀封。
紀封冷冷看看他,又冷冷看看其他人,說“出去,我要上廁所。”
那聲音裡像飽含著某種震懾力,震得其他人不由自主就向外走。
紀封看了段翱翔一眼,段翱翔立刻高舉雙手,做投降狀“好好,我也走!”
紀封最後把目光落在許蜜語身上。
他看著她,冷聲地問“我說了我要上廁所,你要留下看嗎?”
許蜜語不由自主縮了一下肩。
“還不走?”
她又縮一下肩膀,馬上抬腳向外走。
推門時她想,剛才那句還不走三個字裡,不知怎麼,她分明聽出了毫不掩飾的嫌棄。
那個男人,毫不掩飾地嫌棄著她。
所以他恰好進來解了她的圍,應該就隻是個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