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敏之的話過於沉重,使得二人沒有再繼續聊下去。他們就這樣在風力發電機巨大的翼展之間、在飛揚的沙塵之間,順著唯一指向前方的道路繼續行駛。四下完全沒有其他車輛經過,除了收音機裡嘈雜的靜電噪音與車外蒙矓的風聲,再沒有彆的動靜了。
到傍晚時分,周邊的景色仍舊絲毫未變,仿佛除了太陽運行的軌跡以外,其餘的一切全部在時間中凝固靜止了一樣。坐在後排的史蒂文把手探進吉普的後備箱、抓出四瓶礦泉水和四包壓縮餅乾分發給大家。李炘就著白水把麵疙瘩似的餅乾咽了下去,心裡暗暗有點懷念在守林員處吃到的速凍披薩——那披薩至少還是熱食。
“我們離瓦迪茲還有多遠?”李炘一邊問道,一邊看著夕陽漸漸沉入遠山的懷抱、為山的影子鑲上一層金色的剪影,又將半邊天空染成血紅色。
“淩晨之前應該趕得回去。”鄭一隻手握著方向盤、一隻手拿著拆開包裝的壓縮餅乾,有些含混地答道。
“說起來,我還有個問題。”史蒂文朝前一傾、兩隻手肘架在駕駛座和副駕駛的椅背上。
“啥?”
“今晚回去,我們該怎麼安置他?”他一邊看著李炘,一邊問道。
幾人沉默片刻。
“不能就在急診科給他找個病床睡一晚嗎?或者乾脆就睡救護車上的擔架不就行了。”鄭一本正經地答道。
“你討打嗎?”史蒂文一嗆回去,鄭立刻忍不住竊笑起來。
“讓他隨便在誰家裡擠一晚上不就行了。”他埋頭迅速啃了一口餅乾,一邊說道。
“事先聲明,今晚我沒辦法。”格雷格在後座揚了揚手,“女友約好了要來我家。”
“我也不大方便。”鄭接在格雷格後邊也說道。
“真的假的?”史蒂文忍不住脫口而出,“剛剛不是你自己提出讓李炘跟誰留宿一晚的嗎?”
“不要誤會了,我不是對你們有什麼意見,但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可不想在非工作時間還成天到晚老是看見工友的臉。”鄭搖了搖頭,一臉惹是生非的笑容,“是這個意義上的不方便。”
“不開玩笑,我可以揍他嗎?”半晌,格雷格陰著臉問道。
史蒂文使勁歎了口氣。
“但說真的,如果你們確實今晚都有彆的計劃,讓李忻跟我回去也不是不行。”最後,鄭不再一副開玩笑的樣子,卻仍舊有些不情願地承諾道,“就是他得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