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幾人的酒水上齊,大家看起來好像還都挺滿意的,隻除了史蒂文——後者皺眉看著他那杯叫智血的飲料,一整杯猩紅色的酒水中夾雜著不明的藍色香料粉末。
“這東西有度數嗎?”
史蒂文搖了搖頭。“無酒精飲料。我晚點還要把李炘和鄭先生載回去。”
格雷格揶揄地笑了笑:“一直這麼循規蹈矩,你不累嗎?”
“這叫有原則,謝謝。”史蒂文一邊說著、一邊把那杯過於鮮豔的飲料偷偷撇向一旁。
幾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續了幾輪飲料,又點了晚餐,不知不覺中就磨蹭到了夜間。在四人分頭結賬、道彆之後,史蒂文、鄭敏之和李炘重新回到吉普車上,而格雷格把食指和中指並在一起、戲謔地向剩餘三人敬了個禮,步行回家了。
李炘到家的時間有點尷尬——十點鐘快到十一點,說早不早、說晚不晚。他在宿舍裡來回轉了幾圈、看了看時間,覺得現在就洗漱睡覺好像還有點太早,卻又無事可乾。
猶豫再三,他突發奇想,決定乾脆去一趟附近的二十四小時自助洗衣房,把這幾天囤積下來的臟衣服全給洗了。
李炘於是摸出從超市買來的一隻帆布包,把衣物一股腦全塞進去,揣上錢包和鑰匙便往樓下走去。
夜間,瓦迪茲的氣溫驟降,冷風裹挾著燒烤和汽車尾氣的氣味,吹得李炘一個勁發抖——他本來也沒喝多少,這夜風輕易地驅散了他的醉意。
他一邊打著哆嗦,一邊飛快地轉過拐角、進了一家還在營業的自助洗衣店。
——這是一家小店,大概隻有四五台洗衣機,再加上六七台烘乾機,一眼就能望到儘頭。這時店裡已經空無一人——既無員工,也無顧客,沒有一台機器在運轉著,整個空間靜謐得有些反常。隻有正對著入口處的牆麵上掛著一麵薔薇形狀的霓虹燈招牌,電流通過燈管,發出滋滋的響聲。
李炘打量著那招牌,一邊聞到了混雜著洗滌劑和芳香劑、屬於洗衣店的獨特氣味。他掏出紙幣,先是用角落裡的兌換機器換了一大把硬幣零錢,接著買了一小盒洗衣粉、又投幣啟動了最靠裡邊的那台洗衣機,把衣物全從帆布包裡抖進機器。接著,他在洗衣機前一把朝向店外的椅子上坐下,一邊心不在焉地透過洗衣店的玻璃牆瞥向夜間的街道。
街對麵的小餐館前,一對情侶相互吻彆,繼而一人朝左、一人朝右,背對背離開了。在此之後,李炘再沒看見有人從街道上路過。青藍色的夜裡,隻有忽明忽滅的霓虹燈投射下寥落的光影、像上個世紀某部老電影謝幕前的最後一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