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同宿主,人麵蛛誘發的精神異常都各不相同——甚至至今都沒有發現彼此重複的案例,”陳鬱繼續說道,“我認為這個是應該著重調查的方向。”
“這個宿主的精神異常——”
“我覺得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陳鬱一邊說著,一邊轉了一圈筆。當圓珠筆停下的時候,筆尖直指那個瘦削、眼窩凹陷,一頭黑色長卷發的男人,“加布裡耶爾·拉米雷茲,二十八歲,無業,非法移民。是什麼原因讓造訪區對他起了反應、喚出了人麵蛛,又是什麼原因讓他發展出了反社會人格?”
“如果你相信人性本惡的話,博士,此人很可能生來便具有反社會人格。”布萊克插話道。
陳點了點頭。
“即便如此,究竟是什麼令他突然在近一個月時間裡爆發出如此的攻擊性?”她更正道,一邊抓過桌上一個空白的便簽本,把這些問題全都寫了下來。
“你問我,我問誰呢?”布萊克攤了攤手,“要我說,我們最大的問題是嫌疑人壓根就不願意開口說話。”
他抬頭,看了一眼桌對麵的男人。為了避免那瓷娃娃一般的女孩對他施加精神上的影響,警方也給他帶上了一副特彆改裝過的降噪耳機。可此時,這人隻是盯著審訊室的白色日光燈管,臉上一片空白,仿佛一件擺設,而不是活人。
“正如我剛才所說,我們應該把人麵蛛與其宿主分離開來。應該找人把這女孩暫時帶到其他房間去,對這個男人單獨問話。”
“可誰又能保證換個房間,兩者之間的距離就已經足夠了呢?”布萊克反駁道,“你有文獻背書嗎?——沒有?我想也是。再說了,萬一讓人麵蛛跑了,誰來負責?”
陳鬱博士和布萊克探員再次就此事爭論起來,可李炘並沒有加入兩者的對話。他隻是凝視著那個黑衣的女孩。後者注意到他的目光,於是天真地歪了歪頭,回給李炘一個甜甜的微笑。
“他也渴求死亡,是嗎?”李炘下意識地脫口問女孩道。他沒頭沒腦的問題突然讓整個審訊室安靜了下來。陳鬱與布萊克紛紛扭頭看向他和那個非人的少女。
女孩無辜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卻一點光也不反射,漆黑如深夜中的一潭止水。
“和你不一樣。”最後,她開口道,語調甜蜜,卻又暗藏毒性。
“有什麼不一樣?”李炘入了迷,他兩手撐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一邊問道。
“你的渴望對內。他的渴求指向外界。”女孩答道,又露出羞赧的表情,低頭笑了笑,好似被人問到暗戀對象了一樣的神態。
“‘被選中的本可能是我’。你當時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我後來一琢磨,你並不是在選擇下一個被殺死的人,不是嗎?我本來會被選中乾什麼”
聽見李炘的問話,布萊克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你之前和人麵蛛接觸過?”他問李炘道,可後者無視了他,隻是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個女孩。一旁的陳鬱此刻也死死看向二人,一邊伸出食指,示意布萊克噤聲。
女孩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繼續微笑著,一邊伸出貓一樣的舌頭,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