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道友見笑了,我如今是在天工院擔任管事長老,混口飯吃而已。”辛大元搖頭苦笑道。
直到此時,他才想透,當年自己偷奸耍滑,究竟錯過了什麼。
同為煉氣境修士的閔蓮,如今已經是宗門內的實權長老了,是真正的高層,而自己卻連天工院掌院都沒有混上,充其量隻是掛著個管事長老的名銜,主持煉製遐草香的工坊。
不過相比其他,這也算是難得的肥差了,而且近些年來,門下的學徒,雜役越來越多,煉製靈香的技藝也逐漸變得成熟起來。
他不用再像過去那樣終日勞碌,輕鬆逍遙了許多。
如此一來也就逐漸接受自己加入積香宗的事實,甚至謀求著在這體製之內廝混了。
他算是徹底看透了自己,並沒有什麼築基的指望,也因過往的偷奸耍滑惡了宗主,被擱置在旁冷落。
但終究還是靠著一手天賦能夠廝混,資曆也足夠之老,是在宗門成立之前就已經有了名位的管事長老,跟商會對接的管事,甚至如今已經成為高層的閔蓮都有幾分交情。
就連煉製遐草香的工坊,都是在他努力之下一手創建起來。
單憑這份功勞和苦勞,完全足夠他在這宗門內混吃等死了,倘若再生養子女,同樣叫做開宗勳貴,宗主嫡係。
辛大元算是悟到了,也就起了幾分心思,過來和過往的老友攀攀交情,為生前身後做準備。
積香宗下自有坊市,不久之後他們就在鎮上最大的酒樓開宴,享受起凡俗國度難得的靈材盛宴。
辛大元的俸祿不低,天天享用辟穀丹之流的東西也膩了,請老友喝起本地特產的百香靈釀以及數種靈材級香料處理過的珍肴,直讓佟禮等人驚呼人間美味。
說起入門考核的事情,辛大元愣了愣,旋即卻是哈哈大笑起來。
“積香宗的入門考核哪有那麼麻煩喲,隻是簡單的識文斷字,凡有基礎的丟到大班,沒有基礎的就在小班,各自授予學識,教導規矩,一年之後再統一轉入宗門學堂。
然後是每月一小考,每年一大考,記錄成績,研判水準,修滿條件便送去參加入門之試,成為外院弟子。
直到那時候起才有真正的法門傳下,開始引氣入體,煉精化氣,但那少說也得有七八年過去了。”
“這,這得十五六歲才能拜入外門?”佟嵐不禁咂舌。
“那當然,之所以要招收幼童,是因可塑性高,而且能夠培養對宗門的歸屬之感。
本宗收徒,從來都是多多益善,管你什麼良材美質,榆木腦袋,都各有教育之法,以及將來去處,如能授予學徒勞工出身,或香坊技師,也算是有了一技之長。”
“什麼,竟然是來此學那旁門技藝,煉香製香的嗎?”
“說好的修仙問道,超凡脫俗呢。”
佟禮和佟嵐不由得愕然,如果他們是地球老鄉,大概就要生出說好的碩博連讀變成隔壁技校學藝,還得下車間實習的懵然之感了。
“這,這仙門收徒,不該是這樣的吧?”
佟禮不由的深深為那些幼童的前程擔憂起來。
“那你以為該是怎樣?”辛大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
“其他仙門收徒,不也是要擇優而取,大多數都成為宗內雜役。”
“那倒也是,能夠學得幾分本領,成為學徒,技師,不見得會比宗內的雜役差。”佟嵐說了句公道話,“就算真的要衣錦還鄉,那好歹也是海外歸來嘛,都是仙門出來的,誰管你是宗內雜役還是正式的弟子。”
“可是,彆的宗門它……”佟禮也不知道是喝多了還是一時語結,竟無言以對,臉都憋得通紅。
“你都說了是彆的宗門,不同的宗門自有不同的規矩,這又不是什麼稀奇之事。”辛大元道。
他們並不知道的是,這是李柃把自己前世的一些製度照搬過來了。
他所推崇的是學院製的教書育人之法,而不是古典修仙的那種師徒傳帶。
其實修仙界中也有宗門開始改革,采用類似的體製,但卻因曆史傳統之故,未能走出新的道路。
師徒傳帶,就免不了靈峰,也免不了由此而誕生的裙帶關係,私相授受。
就連學院製都免除不了學閥,師徒傳帶的話,弟子興衰榮辱,全係於恩師之手,勢必又要套上封建時代的人身依附關係,圍繞著自家靈峰打轉,而不是宗門。
李柃自己就深有體會,他是出生於玄辛國之人,隸屬玄辛峰,老祖還把九公主都許配給了他,算得上是恩重如山。
但這一切都和天雲宗無關,如若有一天,老祖說要叛出天雲宗,要他支持,他都得遵循這個時代的理念,無條件支持。
但如今,他自己是宗主,是要從上至下治理各峰各院的人物。
為了把宗門權力歸一,有利於香道的傳承和發展,這一番頂層設計也是用心良苦。
辛大元和佟禮等人並非智慧不夠,但論見識和謀慮,自然不可能達到李柃這般的深度,也沒有必要達到。
畢竟這種事情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們也隻不過是感慨一番就忽略過去了。
不過也正是這一番交談之後,佟禮和佟嵐等人才確認,積香宗真得沒有什麼爬山考驗,也沒有什麼宗門比武。
隻有月考,年考,學分,手藝……
成才也靠的是概率,靠的是教學質量,根本不考慮什麼天才和庸才。
隻有靈根俱全,確立了修仙資格,而且又滿足學分要求,擁有一定香道底蘊的人,才會被授予天香引法門,還有酴醾香的資源,真正踏上修煉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