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組不養閒人!
韓晶坐在城堡酒店一樓大廳的角落裡,臉色白得像一張紙,身體時不時地哆嗦一下。
此刻,她早就已經把腰圍和體重的數字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滿腦子裡浮現的,都是吳優爸爸被海水浸泡得有些浮囊的臉。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感覺襲來,她甚至來不及起身到衛生間去,頭往邊上一歪,就乾嘔了兩下。
“吃一顆吧,會感覺舒服點兒。”顧嶼淩從大廳的自動售貨機裡買了一袋話梅,遞到她眼前。
韓晶抬頭看到是她,勉強牽了牽嘴角,說了聲謝謝,然後將話梅接過來。
顧嶼淩走出兩步,又不放心,叫過服務員來,交代她們給韓晶一杯熱開水,再拿一條毯子過來,吩咐完畢後,才到三樓吳達生的房間去找江鎧。
房間門開著,趙子珊已經派了服務員守在門口,不放閒雜人進來。顧嶼淩跟服務員打了招呼,走進了房間。
吳達生的房間很整齊,他的行李箱打開著放在地上,江鎧已經檢查過了,就是一些隨身換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
“嶼淩,你來看。”江鎧站在寫字台邊上叫她。
顧嶼淩走過去,江鎧遞給她一張紙,上麵寫著手機密碼,相冊。
吳達生的手機就端正地擺放在這張紙的旁邊,顧嶼淩點亮屏幕,輸入密碼,哢噠一聲,是手機解鎖成功的聲音。
吳達生手機上自己選裝的a已經全部都刪除掉了,包括通訊錄,通話記錄都是一片空白,乾乾淨淨。
“看來他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的。”顧嶼淩說。
她按照紙上的提示,點開了相冊,緊接著眸子一緊相冊裡的東西也被刪除過,隻剩下一張照片和一段視頻。
顧嶼淩先打開照片。
照片上是吳達生一家三口,中間的吳優當時大概隻有五六歲,清澈的眼睛睜得圓圓的,吳達生一臉的春風得意,躊躇滿誌的樣子,吳優媽媽的臉上帶溫柔的笑。一家三口的腦袋緊緊地挨在一起,背景裡京市的奧運會場館正亮著五彩斑斕的光。
想到照片上的三個人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其中一個生病暴斃,另外兩個死於非命,顧嶼淩的心底掠過一絲感傷。
她打開視頻文件,鏡頭跳了幾下,然後吳達生的臉出現在了手機屏幕上,緊跟著,他的聲音響起,聽上去平靜而蒼涼
“我叫吳達生,生於1970年7月26日,是吳優的父親。我錄製這條視頻的目的有兩個。第一,結束生命是我自己的真實意願,沒有任何人的脅迫。我的妻子、兒子都已經離開,對於這個世界,我已經沒有了一丁點兒的留戀。
第二,我要鄭重聲明,作為死者吳優的爸爸,我對於殺死我兒子的凶手給予完全的諒解。我由衷地懇請法官,在量刑的時候能夠法外施恩,重罪輕判。最後,我要為吳優曾經做錯的事和造成的傷害,向對方的家人真誠地道歉,是我沒有儘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沒有把我的兒子教育好,真的對不起了。”
畫麵裡,吳達生站起身,對著鏡頭鄭重地、深深地彎下了腰,幾秒鐘後,才重新直起身子,朝著鏡頭走過來,緊接著,屏幕靜止,視頻內容結束了。
趁著台風眼過境,天氣晴好,葉卓群給江鎧打來了電話,說局裡已經聯係好了直升機,將吳達生和吳優的屍體運離德門島。
江鎧和顧嶼淩站在城堡酒店的門口。
顧嶼淩將手搭在眼前做涼棚,目送著直升機帶著吳達生和吳優的屍體離開。
那張吳優一家三口的照片,又在她的腦子裡浮了上來。
“江鎧,你說,吳達生把所有的照片都刪了,隻留下那一張合照,當時他在想什麼呢?”
江鎧沒有說話。他知道,顧嶼淩的心裡和他一樣明白。
當時隻道是尋常。
那些藏在生活裡的細細小小的溫暖和甜蜜,當下不覺得,失去後回憶起來,才知道那都是幸福的味道。
“雷藝應該能挺過去吧?”江鎧問。
“能。”顧嶼淩回答得很篤定。
這不是顧嶼淩自己一廂情願的想象,而是因為她清楚地感覺到,在雷藝的性格裡有極其強韌的東西,這在她離開家庭,獨自一人開始闖蕩世界的時候就已經表現出來了。作為一個毫無社會經驗的女孩,能夠承受住生活的壓力,一路奮鬥著走過來,沒有崩潰、沒有墮落、沒有走上歪路,靠著努力,擁有了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就足以證明這一點,坎坷和挫折反而能讓她抬頭。
江鎧點頭,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咱們回會議室去吧,用既有的信息把發生過的事理一下。”
顧嶼淩低頭看看他搭在自己肩頭的手,眼皮一掀“江鎧同誌,該說不說,你進入角色的速度還挺快。”
江鎧感覺到有點兒不對勁。
自從和顧嶼淩從師徒變成了情侶之後,自己的地位就開始急劇下降。
以前都是自己坐下,顧嶼淩幫他把水遞到眼前來,現在是顧嶼淩端坐著,他特意叫廚房做了一杯玫瑰紅棗茶送過來,再由他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
“嗯~好香!”顧嶼淩接過來使勁兒聞了聞,一臉陶醉,看著他,眼睛又彎成月牙兒,聲音甜甜的,“謝謝~”
江鎧剛剛覺得自己有點兒虧了的小惆悵,立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那滿足的表情,就像完成了主人的指令,被獎勵了一口零食的小狗。
等顧嶼淩喝了兩口茶之後,兩人立刻開始了關於案情的討論。
“我們現在可以確認的一點是,吳達生一定知道凶手是誰。上一次他在我們麵前欲言又止,問起諒解書的事情,就是因為這個。”江鎧說。
“我同意。而且,結合之前他說過的,關於‘天理’和‘報應’的話,還有他在自殺之前特意留下的那段視頻來看,他清楚凶手的動機就是向吳優複仇。很可能這個人,或者是這個人的家人,被吳優傷害過。還有,你看看這個——”
顧嶼淩打開手機,登陸論壇,找到之前的那幾個回帖
“如果這幾個網友說的屬實,那麼我懷疑凶手跟吳優當年害死的這個學弟有關係。”
“很有可能。”江鎧點點頭,“這也和吳達生在視頻裡說的,為吳優當年造成過的傷害,以及自己作為父親養子不教,釀成惡果而向對方道歉的話合上了。”
“鎧哥,咱們再把那個人叫來,一問就知道了。”
顧嶼淩勾了勾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