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阿麗剛剛清晰了片刻的視線再一次迅速地模糊起來,透過迷蒙的淚眼,眼前的一切都變了形,顧嶼淩對她的指責像迅疾射出的利箭,直直紮進了她的心裡。巨大的悔恨像潮水一樣漫過了頭頂
“我知道我有罪,”阮阿麗哽咽地幾乎喘不過氣來,“事後我也非常後悔。那天晚上,我難過得一整夜都沒有睡著,一直在想各種辦法,想要聯係到黎雪嬌。我總抱著一絲僥幸,可能我想錯了,可能瑛姐不是李衝殺的。直到,直到……”
“直到你看到了我們的警訊,你終於可以確定,黎雪嬌死了,而且還是被你親手送上了死路。”
顧嶼淩冷冷地開口說。
從前一天晚上將阮阿麗再次帶回警局到現在,她交代的每一句話,她流下的每一滴眼淚,至少有一半都是在為自己開脫,期望能夠遮掩掉自己的自私和懦弱。
顧嶼淩承認,人心有趨吉避凶的本性,但因為要保護自己,就要徹底放掉彆人的血,犧牲掉彆人的命。
這實在是她不能接受的事情。
而今,事情一點一滴還原,案件一點一點抽絲,顧嶼淩感覺,有什麼東西壓得她一顆心沉甸甸的。
“顧警官,你說的這些我都承認,我是自私,我是貪生怕死,可是,在看到警訊的時候,我是真的想過到警局來說明情況的。不然,我也不會被你們抓到,更不會現在還坐在這裡了!對不對!”
阮阿麗有些不服氣地為自己辯駁道,但礙於事實和自己目前所處的位置,多少有些底氣不足。
“但是你最後還是害怕了,膽怯了。”顧嶼淩的唇角浮起一抹譏誚的笑,“我沒有興趣探究你的心路曆程,我想請你回答我,為什麼第一次到警局來,要給我們假線索,把黎雪嬌說成是你呢?”
阮阿麗一時語塞,顧嶼淩那種冷峻的眼神,讓她如芒在背。她的嘴唇囁嚅著,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翕動了幾下,沒有發出聲音。
“你是害怕警方介入調查之後牽連到你!那個時候,你來警局,其實最想做的,並不是認屍,而是來打探消息的吧。當時你的心裡應該已經做好了打算,準備像上一次在海市那樣跑路,我說的沒錯吧?”
阮阿麗的心裡忽然就起了異樣的變化,說不清是什麼,難過、後悔、愧疚,或者還有什麼其他的感情,一時間全部都混雜在了一起,她把頭垂得更低了。
“阮阿麗,”顧嶼淩的眸光驀地收緊,冷冷地說,“你還真是挺聰明的。你先將黎雪嬌當成自己的替死鬼,然後還要再把她的最後一滴血也喝乾淨。你把你的名字安插在一個死了的人身上,這簡直是一個讓自己消失的,最穩妥的辦法了。而且你還拿準了,像紅色天鵝絨這樣的地方,自己本身就藏汙納垢,經不起推敲,對警察,當然是能避則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就算我們事後查出黎雪嬌是那裡的舞女,到會所去調查,他們不會,也懶得拆穿你,更何況,大概率上,他們甚至都不會承認黎雪嬌曾經在那裡工作過。我說的沒錯吧。”
阮阿麗咬著嘴唇不說話。
“阮阿麗,”顧嶼淩繼續說,“我告訴你,在我們的國家有一句話,叫做‘舉頭三尺有神明’。意思是說,你在世上做的每一件事,犯下的每一樁罪惡,冥冥中都有神明在賬本上記著。你一定會,而且也是必須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這叫做‘報應’!”
阮阿麗陡然驚怔,猛地抬頭,如遭雷噬。
從審訊室出來,顧嶼淩在前麵走,江鎧加快腳步跟上去。
“咱們下一步,得想辦法讓阮阿麗交代紅色天鵝絨從事色情交易的內幕,爭取在抓住變態殺人犯的同時,把這個窩點也給端了。”
“嗯,好。”江鎧一口答應。
顧嶼淩腳步停了一下,眼皮一掀,看著江鎧
“剛剛在審訊室你好像一句話都沒有說,都是我在問。”
“我在欣賞自己的教學成果啊。”江鎧勾勾唇角,“徒弟出師了,為師很欣慰。”
“既然這樣,那我不擺一場謝師宴,好像說不過去了。走!”
“去哪?”江鎧一臉期待地問。
“警局食堂,隨便吃!”
警局食堂,是讓顧嶼淩覺得幸福感很強的一個地方,她喜歡端著還留著消毒櫃溫熱的白色餐盤,穿梭在一個個窗口前,特彆是當這些菜肴不僅可口,而且還免費的時候。
很快,四道菜就擺到了麵前宮保雞丁、番茄牛肉、清炒蝦仁、紫菜雞蛋豆腐湯,還有兩碗香噴噴的米飯。
紅紅綠綠黃黃,鮮鮮香香。
“有肉有蝦有湯,怎麼樣?還滿意嗎,師父?”顧嶼淩滿意地看著桌上的飯菜,像一隻看到了罐頭的貓,笑眯眯地托著腮看江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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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鎧發誓,他真的在她的腮邊看到了若隱若現,甚至還在微微顫動的胡須。
“開動!”顧嶼淩端起飯碗,先夾了一塊牛肉,放到了江鎧的碗裡,“來,師父先吃!”
江鎧一副“受驚若寵”的樣子,口中連聲說著“不敢”。
他一邊吃,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顧嶼淩,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和平常有什麼不同。江鎧想了想,還是覺得情侶之間有話直接說,才是避免誤會的唯一王道,於是——
“嶼淩,早上你和薑法醫是一起到辦公室的嗎?”
話剛一出口,江鎧就在餐桌下麵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是想好要直說的嗎?這怎麼話到嘴邊又拐彎了呢?!
“對啊!你不是都看到了嗎?我們倆是在走廊裡碰到的。”顧嶼淩夾了一塊兒宮保雞丁裡的雞腿肉,吃得津津有味。
江鎧頓了頓,把心一橫
“嶼淩,那個話劇是我問過她,但我是打算和你一起看的,不是要請她看的!主要是票特彆難買,我想問問她,有沒有認識的人,而且……,”江鎧皺起眉頭,“這個薑江,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搭錯了,簡直莫名其妙!”
“沒有莫名其妙啊。很正常嘛!”顧嶼淩聳聳肩,又夾了一塊番茄牛肉裡的芋頭送進嘴裡,芋頭燉得綿軟入味,她覺得比牛肉還好吃。
顧嶼淩一臉享受地抬頭,正對上江鎧等待的目光,她一愣,脫口而出
“怎麼了?”
怎麼了?!江鎧心想,這種問題,你居然能問得出來!
然而本著充分尊重女性的紳士原則(直接說就是惹不起,咳咳),他還是按捺著性子說
“你剛剛說,什麼東西很正常呢?”
“追求自己最喜歡的人,不就應該大膽直接嗎?很正常啊!”
江鎧感覺自己一口老血差點兒噴出來,雖然沒有喝水,也條件反射似的一陣嗆咳
“什……咳咳,什麼……喜歡的人?咳咳。”
顧嶼淩噗嗤一笑,放下碗筷,看著江鎧態度自若地說
“她說,她喜歡你,要追求你啊!”
說完,顧嶼淩故意頓了一下,唇角又向上彎了彎,雙臂交叉在胸前抱住,臉上居然換了一副看戲不怕台高的表情,清了清嗓子說
“而且,是她親~口~對我說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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