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閃電成為了光亮的來源,那些不規則的怪物,混亂的世界,扭曲成一團無法言喻的恐怖情感,最終,造就了這個地方。
站在一處還算乾淨的淨土上,一身素衣的白淺不停的撓著身上的皮膚。
她原本光滑透亮的皮膚表麵被她抓了一層又一層的血沫,這些散發著濃臭氣味的血肉如同被瘟疫感染過後的腐肉,讓人光想到就已經泛起惡心了。
“怎麼還沒有結束,這家夥難道沒有任何知覺的嗎?”白淺惡狠狠的盯著另一層帷幕下的殘破身影。
那是一個已經不成人樣的怪物,他全身被血水浸泡,粘稠的液體,血塊隨著他在地麵上起伏繼而一塊塊的剝落,露出兩顆漆黑幽邃像是眼睛的東西。
這是張福生,或者說,這個家夥曾經是張福生。
在被白淺拉入驚鴻曲的範圍內後,原本故事的走向就已經徹底跑偏了。
和其他進入過這裡的人都不一樣,張福生似乎像是某種奇特的病毒,它擁有鑒彆現實與虛幻的特質,能從一個又一個舞台上跳出,在劇本中漸漸傳播一種瘋狂的種子。
那些不屬於白淺的情緒,就像毒藥一樣,通過不斷改變著劇本的內容反向侵蝕了她。
可以預見的是,如果再不解開驚鴻曲的效果,那麼,張福生和白淺,必然有一個人承受不住提前崩潰。
似乎是徹底沉迷於這種意識扭曲後的恐怖世界。
被心魔控製著的福生,雙臂張開,他像是一個舞者,在這奇異扭曲的世界裡恣意妄為,子衿劍隨著他跳起的步伐,也在不斷收割著湧現出的生命。
又一具屍骸浮出水麵,麵朝這邊的福生,噙著笑意,他輕巧的抬起手掌,子衿劍已經先他一步割下那人的頭顱。
他伸出去的手掌,剛好接住那顆滾燙如同剛從熱鍋裡拿出來的人頭,那人長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臉,隻不過,他的表情是凶惡的,和現在微笑著的福生形成鮮明的對比。
福生眯起了眼,他四周流淌的血水中,不斷的有氣泡湧出,而其中大大小小,一個又一個不同身形的家夥,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它們都長著一張同樣的臉,它們都是福生。
這一幕很詭異,但也很好笑。
福生望向地麵,他捏碎了手掌中的那一具空空蕩蕩的腦袋,隻是苦惱道“原來,心魔的心魔也和心魔一樣,那,我是否還會分離出另一個我出來?”
說著,他好似真的精神分裂一樣,表情變得惡狠狠道“住嘴,你這蠢貨,我才是真正的心魔!”
繼而,他又身子一縮,好似很是害怕,眼神立馬變得畏畏縮縮,他哀求道“不,不要殺我,或許我們還可以合作…哈哈哈…”
當然,這些都是他在自娛自樂。
他的內心隻有純粹的黑暗,根本不存在一體兩麵。白淺的就算有能映照出人心的本事,也至多放大些他的瘋狂。
對於一個瘋子,稍微瘋一點還是更瘋一點又有什麼區彆?
福生閉上雙眼,他雙腳站立的地方凹凸不平像是踩在沼澤裡的石塊上。
但豐富的見聞告訴他,沼澤裡不會有石子,如果你感覺到有什麼在咯你的腳,那麼大概率是你踩到了某些家夥的屍骨上。
“真希望讓那個脆弱的家夥也來看一看,多美啊,沒有世俗,沒有其他人,隻剩下我和我的玩具。”張福生說著,又情不自禁的捂著嘴笑了起來。
他笑的時候,一方麵扭捏作態,一方麵行為動作卻誇張至極,他好像很喜歡舞台上的表演,也知道,那個漂亮臉蛋的女人正躲在某個他不知道的角落正看著他。
於是,他雙眼冒著寒光,於四下張望著。
依靠靈力儘可能維持著驚鴻曲的演出的白淺,在隔空看見那家夥的眼神時,眸子裡閃過了一些忌憚。
這位教養頗好的貴族女子一邊的眼睛和嘴角抽動著扭在了一起。
這是一場看不見彼此的交鋒,作為更清楚自己能力優勢的主人,白淺實在是沒理由放過這個野蠻且無禮的家夥。
“你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隨著白淺的孤注一擲,舞台世界再一次發生了改變。
於荒野裡遊蕩了許久,張福生等的有些無聊,當他再次將目光投向某處天空時,那裡,連綿不絕的火燒雲將整個世界的血腥汙漬都燒的乾乾淨淨。
黃金鑄成的雲朵如同海浪,在雲層中間,一架架飛行於雲端上的屋簷露出崢嶸一角,它們是房屋,但也更像是一艘艘來自天空中的船。
而這樣的傳說,福生不僅從未聽聞,更是無法想象。
當他想要睜大眼睛看的更仔細的時候,突然,一隻飛空的房屋,身後冒著煙火,以一種山崩之態的誇張觀感,衝擊著來到福生麵前。
心魔本身就是一劍一心所演化下的產物,所以,對於此招的釋放,損耗的僅僅是一些殺興,而在憤恨尚未被磨滅之前,理論上,心魔福生想釋放多少次就能釋放多少次,可謂隨心所欲。
“一劍一心”
紅光一瞬間籠罩了大地。
而那迎麵撞擊上來的房屋在頃刻間化為了碎末。當然,就連福生都知道,這也隻是開胃的小菜。
洶湧的天空上,一個人影如同被墨水不斷勾勒,但最終也隻是呈現出一段虛幻的人影。
那是一個身披鎧甲,手持長棍的瘦消身影。
祂,立於黃金雲層之上,俯視著其下層層樓屋,就好像一個君王,一個不滿意當前所有事物的暴君。
而隨著一劍一心的氣勢逼近,福生也於半空中鎖定了對方的位置。
出於禮貌,他大聲的介紹道“我是來自地獄深處的惡魔,你可以讓一讓嗎?不然,很可能會死的噢!”
而,天空上的身影隻是回以凝望。
隨著祂的回眸,福生那張肆意的臉龐突然變得呆滯,繼而,他感覺周身上的每一個寒毛都在卷曲著倒退,那是一種不可遏製的害怕,就像是遇到了天敵。
然而,他沒來得及做任何動作,那個身影揮動著手裡的棍子。那是一根看不清形狀的模糊影像,瘦消人影手中拿著的棍子猛然間變做大山一樣,就這麼突如其來的砸了過來。
福生根本來不及躲閃,或者說躲閃也沒有用。
他終究隻是心魔,做不到福生那樣的道心澄澈,沒有了時間方麵的能力,麵對這種攻擊根本沒辦法躲閃。
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害怕。
然而,那根棍子還沒落下去就消失了,連帶著,這整片空間,一起消失的一乾二淨。
躲藏在另一個緯度中的白淺因為本身就受到侵蝕不說,還強行拉取了一段不應該被她展示給其他人看的真實影像而徹底崩潰,淪為了半瘋的怪物。
被一棍子的噩夢嚇醒,受心魔控製的福生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大喊“不要殺我!”
而原本的空地上,兩個真人境以上的大人物,竟然默契的一起發著各自不同的癲,而周圍卻一個活著的生靈都沒有。
…
這邊,說回到尹仲,這家夥運氣可不是一般的差。
在記載中,迷宮鬼可謂是稀罕至極,這些家夥本身都是極為聰明,專擅長設計迷宮或謎題。
據不怎麼可靠的小道消息,一些個名氣極大的匠人突然猝死,因為未能完成工作,所以胸口憋著一口子怨氣,故而死後不下地府,終日想方設法的完成自己的作品。久而久之,這些家夥們就成了腦子比常人聰明不少的迷宮鬼了。
被拽到一個陌生地方的尹仲這下子是哭笑不得。
他尋思著,要不找這閒蛋疼的老鬼談談,可他一回頭那家夥就不見了,這,左喊喊不停,右吵吵不來。
於悲憤中,他癱坐在地上,雙腿一伸,麵露不忿道“你有本事你找那些鬼差的麻煩去啊,成天淨欺負我們這些小人物乾啥?你有能耐你出來和我單挑,看我不嫩死你!”
說是這麼說,尹仲在這個空蕩裡可沒浪費時間,他有觀察著四周的情況,發現這貨帶他來的是一個和之前差不多的密室,唯一不同的就在於,前方不遠處有一個桌子,上麵似乎還有點東西。
“解密?要不要這麼老土啊!”
尹仲心裡是一百個一萬個不情願,他確實是隻想躺著,在這兒等著上麵那個叫白淺的鬼娘們叫他或者等大部隊攻城。
當然,作為俘虜,他大概率會死在城破的那一刻,也是由此,尹仲才一直想找機會看能不能提前逃出去。
沉默了會兒,見那迷宮鬼還是沒搭理他,於是,尹仲爬了起來。他極為不情願的走到了那桌子前,借著桌子上擺著的一盞燭台,他看見,一個十字型的棋盤,上麵擺滿了白色的棋子,而棋盤正中則空著一個。
這棋造型獨特,很少有人知道。
但偏偏,尹仲玩過。
孔明棋,顧名思義,乃是前朝武侯,諸葛先生所創。棋盤種類繁多,而最為經典的自然就是這十字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