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在最後他和那位自稱爾丹青的人交談時,故意沒去管那個已經隻剩一口氣的殘魂,等的就是讓他回去報完信後,帶著更多地府的精銳過來圍剿自己。
一路上,他都在有意無意的兜著圈子繞遠路,等的不光光是地府,同樣也是在等朝廷以及道門那些的人。
但,多方勢力都各自雄據一旁虎視眈眈,那麼,就得有人來打響第一槍。
烏雲壓頂,四周所有陰魂一時間都停止了哀嚎,紛紛縮成一團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福生順勢落下最後一筆,而後將手中雨傘輕輕抬起的同時他也揚起了腦袋與身旁三十六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一齊望向天空。
與此同時,周圍安靜極了。
那些壓抑著的烏雲此刻正一點點開始聚攏,不斷有加大的風打破靜謐的氛圍,並開始一發不可收拾的加大自己的力度。
一座新鮮的養屍地上,天空如被人用棍棒攪混,而連接地麵與天空的領域則誕生了一圈可怖至極的巨大龍卷。
這更像是幻想出來的可怕景物,在它出現的一瞬間就將周圍的一切,樹葉泥土裹挾卷入天際。
在福生的眼中,那連接著生與死的風暴上,一張可怖的臉孔正在快速拚接,它用無數多的枝葉拚成密密麻麻的臉,而嘴和眼睛更像是三個被人刻意挖去的窟窿。
那張臉孔以極快的速度俯身向下,像是靠近自己餐盤的巨人,更像是一座砸向自己的高山。
福生手上的破紙傘被他插在了地上,周圍三十六具屍體仰著頭的腦袋一齊張開了嘴巴,似乎是要與那天空上的巨口對喊,那些聲音齊齊念道“洞照炎池,九幽諸罪,茫茫酆都,定神永安。”
腳下,那座連接著整塊養屍地的陣法似乎閃了一下,伴隨著福生捏在額前的指訣落下,一句輕飄飄的“破”字出口,不論是三十六具屍身上的黃符亦或是腳下的群鬼,就連天空上那張可怖的鬼臉都明顯一滯。
隨即,陣法猛地大發光明,而周圍三十六具屍身齊刷刷的爆裂開來,似乎在同一時間被人給捏碎。養屍地上,濃鬱陰氣一時間突然失去了聚焦點而不知為何憑空出現了大量陽氣將一切晦暗一掃而空,所有孤魂都在這種瘋狂變換中拚了命的去搶奪那些逐漸散開的陰氣,魂體在世間行走本就是要忍受陽間的罡風更何況是突然出現的大量陽氣,對它們而言這無異於是對著活人澆上了開水般的懲罰。
嘶嚎聲響起的同時,天空上,那張鬼臉啥時間就四分五裂了起來,但已經成型的下墜之勢卻沒辦法立刻被阻止,而那張臉從怨恨到肉眼可見的縮小成了驚懼。
伴隨著福生提起插在地上的紙傘時,一道劃破天空的劍氣如同綻放在大地上隱形的煙火,將那張臉切割成兩塊。
張三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孩子則在一旁看的雀躍不已。而將傘收起的福生,則輕輕看了眼頭頂上被一劍驅散的烏雲,陽光露出一絲的縫隙,照耀在仿佛被大風摧殘過的地麵上。
他拾起從天上掉落下來的一截碎裂的麵具,繼而隨手丟到了一旁。
走回到孩子他們所在的屋子並不遠,福生進來時對著張三莫名的敬畏隻稍稍點了下頭,繼而撿起孩子放在椅子旁另一邊練習的作業。
他仔細的翻看了每一頁,繼而眉頭皺起,他對著孩子語氣還算和善的問道“怎麼,這幾頁寫的這麼潦草?”
孩子當即指向一旁的張三,並說道“我當時在寫字,他在一邊唱歌影響到我了。”
隨著福生轉過去的視線,張三眼角的肌肉狂跳不止,他不記得自身無聊的時候是不是唱過歌來,但眼下,他隻能乾咽一口,慫巴巴道“下次不會了,我保證。”然後,見對方還是沒什麼表情的盯著自己,張三隻能尷尬的站在那賠笑,心裡怕的差點就要尿了出來。
簡單輔導了下孩子功課,他忙完之後,單獨將張三拉了出去。
在那片才發生過匪夷所思的戰鬥的遺跡旁,張三顫巍巍的看著後者,生怕對方一句“你沒啥用了,自由去吧”完了一刀給自己做掉。
但好在那位把自己叫出來後,直截了當的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張三愣了一下,他有些猶豫道“啊?我能幫上什麼忙?我不是不幫你,哪怕我不顧及封印,讓老頭出來估摸著也未必能打的過你剛剛解決的那個家夥。”
福生搖了搖頭,他說“追你的那些人應該都是玄門的人,正如我之前聽你所言,你的來曆神秘,而玄門中有半數不同派係的都選擇了隱匿自身,沒人知道他們都去了哪,是否還有後人活著,但隻要有這方麵的消息,就一定會有人來尋找。”
張三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道“玄門…”
福生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你身上的地獄百景圖和那個叫爾丹青的老頭,這條線索地府絕對會追查到底,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不會變。而我沒辦法同時兼顧你和桃生兩個人。”
“所以,我需要你把玄門的人給釣出來,由他們來分擔一部分地府的火力。”
張三一臉懵逼,但同時,他冷靜分析一波,覺得這件事雖然風險很大但確實是目前可以說唯一的解法。
隻是,他知道福生和老頭達成了某種協議,而老頭則一門心思隻想出來,哪怕這段時間天天被這老東西蒙騙,但他也不是真的傻,知道真把這老不死的放出來,不說會不會為禍人間,但他肯定是第一個死的。
基於此條,張三不得不考慮,眼前的福生是否值得信任。
或許是看出了他的疑慮,又或許是根本不在乎這些,福生坦然道“隻要狩獵一位地府高層,你體內的老人會很樂意的從你身上離開,並恢複你的自由,同樣,你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平靜生活。”
看著福生臉上嚴肅的表情,對於他嘴上說著的這些,張三其實心裡一個字都不信,他知道,這是因為自己還有價值,他知道,自己亦是沒辦法和他們討價還價,說到底他其實隻是個普通人,哪怕靠著老頭隨意的提點,也至多隻能在同樣是普通人的一群渣宰中顯得稍微不那麼普通一點。
深吸了一口氣,他在福生的注視下,麵露不甘道“請,請教我真正的本事吧!”
福生一臉平靜的看著他,後者低下腦袋,他默默等待著,似乎是預見到對方會奚落,不對,在他看來能隨隨便便和鬼神們爭鬥的人物,更可能是直接無視掉自己這種可笑的請求吧。
“抬起頭來。”
就在張三話說出口已經開始後悔的時候,福生嗓音乾練的說出這麼一句。
後者似乎有些詫異,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看見對方一本正經的將手裡的紙傘遞到他的麵前,接過那把破破爛爛的家夥,福生雙手負後,他沉聲道“無論武道亦或是修真,最為關鍵的便在於一個心字。所謂心者,一身之主,百神之帥,靜則生慧,動則成昏…”
就著一地昏黃的落葉,福生一板一眼的給這位看上去不太聰明的學生,講起了第一堂課。
屋子裡,偷摸將一本不知哪摸來的小人書給翻到桌上,孩子一邊看一邊偷摸往門外張望,不亦樂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