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三重隘口一一落於身後,外界,自豐都起始,冥司一層差不多陷入癱瘓。
而承接上下的輪轉司實際上是獨身其外,故而,我也壓根就沒有在這裡也搗亂的想法。
轉眼間已經行至轉輪經旁。此處為下七層的入口,十八泥犁獄的劃分並非嚴格按照一層一獄的標準來。例如熔岩獄旁邊就有可能串聯著刀山獄。而像是寒冰獄等,又有可能和無間獄混在一起。
清風不請自來,落至轉筒身前,抬眼見上頭青煙寥寥,黃白色的巨大筒骨上,一個披頭散發的獨眼男人坐在邊沿,他伸出手在麵前的流白中輕輕招了招,那風竟也不動了。
我該是有些錯愕才對,但看著那盤腿坐在轉經筒上的巨人,出於禮貌,我還是將外表那層道隱神衣給褪去。
在與他對視間,見他眼中神色留有驚訝,我心中一沉,難不成方才是故意詐我?
卻聽得他像認識我很多年似的,坐在那高處意味深長的望向我,說:“你比我想的要早很多。”
“敢問是哪方神仙?”
獨眼男人從轉經筒上一躍而下,直到他落地,我才看清,這原是個三丈高的巨人。
“天乙值符”
值符者,當值之義,符為應信。其為八神統帥,九星之首。
不過,這麼一位大神,其在地府跳反之後據傳受到不小的排擠,又或者傳出這個消息本身就是地府有意為之?
心思百轉間,值符伸手拍了拍背後的轉經筒,不知用的是何金屬造就的這等偉物,在大手的拍擊下,身子連晃都不晃一下,上頭紅綠黃白等各色彩繩仍自顧自搖擺。
似乎是知道我時間不多,那位也沒嘮嗑的想法,他直言道:“此處往後,要去娘娘寢宮,需轉動經綸一百一十八下,而下無間獄則隻需要一下。”
“你怎麼知道我要來?是上頭有人?還是提前算到的?”
我身後,五丈高的巴衛六臂環抱,做那低眉假寐。
值符麵無悲喜,祂問我“你選好了嗎?”
我看著那奇怪家夥,也不知道祂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卻見那廝將手腕上的一節紅陵解下,自顧自走到一麵牆前,將那鮮紅大布掛在上頭一處凸起的鉤索上。
見他站在原地等我,而悄悄開啟神識的我掃描了周圍百十裡,並無伏兵暗門。
我走上前,問祂,“張福生關在何處?”
值符盯著我看了會兒,忽的身子一用力,手腕上拽著的那截紅綾被他扯的,狠狠崩緊,隨著他低頭,腰身帶動那巨大轉經筒一起,開始顫巍巍的旋轉。
忽的,那轉輪上,成千上萬隻銅雀開始飛動,那些鑲嵌在銅雀嘴上的小圓環隨著運動相互間碰撞,似風刮過鐵葉林,朵朵彩帶迎風飛舞。
我望著那一步一步走的極艱難的巨人,他腳下,紅沙泥土留下一個又一個深深烙印。
或許,祂是天上早不知多少年布置在此地的後手,又或許,祂隻是在波濤激流中堅持自我的一個獨行者。
我實是沒有辦法再去分辨這樣的是與非。
遠遠的,我看見一座山開了。
雙手拽著那紅陵,整個人如同一頭老牛般,哼哧哼哧用力著的值符拉著轉筒走了一圈,祂重新站回原來的位置,那風鈴聲不斷。
地獄之門洞開。
我有些驚訝於祂真的信守承諾,可再看向祂時,卻聽見
“我走不出這苦海,你帶你的朋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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