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的時候是不是很疼?”顧十安眼眶濕潤,一滴一滴眼淚從眼角砸落下來。
白笙寒歪頭思索了一下,認真回答:“應該不疼吧,打了麻藥。”
“孩子其實沒有我,也會健康平安的長大。”顧十安的話題一跳一跳,基本上都是想到哪裡說到哪裡。
“是。”白笙寒點頭,目光平淡,“所以你願意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沒了父母嗎?和你一樣。”
他不願意。
無父無母的滋味不好受。
可是他太苦了,苦到這世界上沒有墨笙染,他一刻也活不下去。
“有什麼辦法救她嗎?”顧十安又問。
“我是有異能,但我不是神,她連一具軀體都沒有留下,怎麼救,你告訴我,怎麼救?”
白笙寒的聲音罕見的有些慍怒,她側過頭跟顧十安對視,嘴角有些自嘲的興味,“我曾經自詡無所不能,可是我坐在這裡回顧過去,我發現我和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彆無選擇。”
“除了你。”白笙寒加了一句。
顧十安眼底有些怔愣,“除了我?”
“她說過,你是她機關算儘的例外。”白笙寒微微點頭,聲音有些蒼遠,“當年在暗蘿,她將話說的那麼決絕,就是想要把你從這局裡摘出去。可是後來你生病住院,她還是跟到醫院,在你病房外站了一夜,我其實不懂什麼叫愛情,我隻知道那一晚上我能感受到她的無措與悲哀,她明明那麼想把你逐出局去,卻還是放不下你。”
“我曾經以為人生有很多條路,有很多選擇,可現在我站在生命的儘頭,我隻能看見一條,這條路叫做命運。”白笙寒低下頭,眼尾有一滴血淚落下,“不知道命運是什麼,才知道什麼是命運。”
她抬手抹去這滴淚,神情有些愣神。
“從前種種,都是宿命。”顧十安眼眶也有眼淚,他神色掙紮,“我一直沒有同阿染講過,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當年在暗蘿受她的話刺激一氣之下離開,讓她獨自去麵對暗域和行研所。”
如果當年,他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是不是可以多陪陪她,她是不是可以少受些苦,至少不會處在孤立無援的狀態。
“她其實知道,你當年囚禁她在城邸,隻是為了讓陳浩然抽你的血去給她製藥。”白笙寒道,“但她沒有說,她隻裝作是普通的藥,一粒一粒,用你的骨血滋養她,救贖她。”
顧十安的眼淚掉的越發厲害,他整個人都開始顫抖,“原來……她都知道,她什麼都知道。”
“她死,是她能想到最完美的結局。”白笙寒手掌聚起的紅氣翻來覆去,“她妥善安置好了所有人,就是沒有安置好自己。”
“所以顧十安,我說這麼多不是為了讓你在這後悔痛哭,我想讓你振作起來,她敢求我救你,就說明那時候她已經無人可求,你不能讓她的苦心經營白費。”白笙寒頭一次說這麼多話,覺得有些口乾舌燥,紅氣翻轉為綠色治愈異能之後,她才感覺喉嚨的乾啞好了一些。
顧十安並沒有哭多久就暈過去了。
白笙寒將他放平,一雙閃著紅光的眼眸掃視著顧十安全身,半晌,她嘖了一聲,“還挺能扛。”
顧十安全身上下的皮膚除了臉,沒有一塊好地方,身上的臟器也是損壞的厲害,還有好幾處的陳舊性骨折,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忍過來的。
白笙寒扯著笑,嘴角勾著嗜血的笑,“得,救了也活不了多久。”
話雖這麼說,但她還是將手心的紅氣轉化為治愈係的綠氣打入顧十安的體內。
顧十安竟然破天荒地睡了一次好覺,他掙紮著做起身,他活動了一下手腕,才突然發覺自己的身體好很多,骨折的腿不疼了,身上被異能弄得傷也好很多。
這是他來季城這五四個月最舒服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