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幾人也都神色僵硬又哀傷。
沒有墨笙染,就沒有他們今天來之不易的和平與安寧。
“好了好了,今天是大團圓,大家都高興點,染染肯定也不願意看見大家這副模樣。”洛晚檸擦去眼角的淚,扯了一個得體的笑容,說道。
“對,染染在天上看著我們呢,我們都高興點。”洛赫凡牽緊了夜筱顏的手,溫潤開口。
一頓團圓飯和諧歡樂地吃完,大家都各自回了臥室。
槐園從一年前就給恙恙和顧十安留了一個大房間,這一年裡顧十安繁忙的時候就把恙恙留在這邊,有時也會留宿。
“粑粑,裡不嗨森咩?”恙恙看著眼眶通紅的顧十安,脆生生地問道。
他的眼睛明媚又澄澈,顧十安低頭,他在恙恙眼睛裡看見自己的猩紅的眼眶和如楓葉紋路一般的血絲。
顧十安一邊給他換睡衣,一邊道:“沒有不開心,爸爸隻是……想你媽媽了。”
“麻麻~~”恙恙歪了歪腦袋,“恙恙也想麻麻鴨~~”
“好了,快睡吧。”顧十安把恙恙放倒,然後關了燈,在他旁邊睡下。
恙恙眨巴了一下眼睛,伸出小手捏了捏顧十安的臉,“恙恙~~幫粑粑找麻麻~~”
“好。”顧十安微笑著點頭,隻是鼻尖的酸意怎麼也壓製不住。
恙恙玩了一天也累了,顧十安沒拍幾下他就睡著了。
顧十安給他蓋好被子,然後躡手躡腳地出了臥室。
彆墅二樓有一個超級大的落地窗,顧十安走過去,季斯槐正坐在沙發上看著他。
“怎麼還不睡?”顧十安抓了抓頭發,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
季斯槐給他泡了一杯茶,“在等你。”
他見顧十安不說話,把茶杯往前推了推,“我特意給你煮的醒酒茶,嘗嘗。”
“等我乾什麼?”顧十安抿了一口茶,茶葉的清香在口腔中彌散,被酒精浸染的大腦有了一些清明。
季淩澈眼神一冷,挽起了顧十安的袖子,“再不看看你,我乾兒子兼外甥就要成孤兒了。”
顧十安的手臂上,全是深深淺淺的刀疤,粗略統計有二十多道,看起來觸目驚心。
顧十安若無其事地放下袖子,眼神平靜,“我沒事。”
“顧十安,我有一個朋友是心理醫生,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
季斯槐之前也有過心理障礙,所以他能看出顧十安這段時間的狀態不對勁,他想拉一把顧十安。
“我不需要!”顧十安打斷他,重重地將茶杯放下,隨即他好像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又暖了暖聲音,“從無垢回來,我每晚都在做夢,每晚都能夢見她,我發了瘋的想念她,想得不得了,我想看見她的臉,想聽見她的聲音,就好像我腿上紮了一根滾燙尖銳的針,我隻能忍耐著,一遍一遍在夢裡描繪她的樣子。”
季斯槐沒有說話,他就靜靜地看著顧十安,因為他知道,此時此刻的顧十安,或許需要一個傾聽者。
“我現在看什麼東西都恍惚,我做什麼都能想起她,我記得第一次跟她在東國見麵時她絕望死寂的眼睛,我記得在安城,她從包廂闖進來救了我,我記得她在酒吧裡向我哭訴她的往事,我記得她意氣風發護著我的樣子,記得她以一敵百衝到前麵的樣子,我什麼都記得,可我什麼都做不了。”
“所有人都在變好,隻有我的阿染,永遠地留在了梅山。我隻是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恨我沒能替她殺出一條生路,恨自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阿染走向她既定的死亡。”
“我真的……太想她了,無數個夜晚,我都特彆想給自己一槍,想陪她一起走。”
顧十安的聲音低沉又沙啞,他將自己埋進沙發裡,好像一灘爛泥一樣。
行屍走肉,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