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就看出來,姐姐對他的感情有些陌生,情到深處,往往都是揉揉造作出來的。
divcass=”ntentadv”所敘的親情,也不過為兒孫掙一份前程罷了。
並不是真的有姐弟相見的真情實感。
王誠竟有幾分意興闌珊。
偏偏他這幾個外甥孫兒,都是莊稼漢,無才無德。
得了富貴便知道張揚顯擺,掌軍的本事沒學會,勾欄瓦舍倒是常去,還搶了兩個良家婦女做小妾,缺德事沒少做。
楊娘還幫著周旋,王誠心中愈發厭惡。
竟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倘若沒找到姐姐,姐姐隻活在他的想象中該多好啊。
而這時,歐信率軍來到合肥。
按照皇爺的意思,五府用五個總兵,王誠為五府總兵,歐信為五府副總兵,幫助王誠統領兵事。
王誠雖掛著總兵銜,卻掌軍吏、軍糧等雜事。
歐信也是第一次在太監麾下做事。
本以為王誠會處處找茬,結果王誠卻當甩手掌櫃,隻用錢糧、裝備控製軍隊即可,其他的都不參與。
歐信這兵帶得舒服。
而到南直隸第一件事,就是給狼兵娶妻!
征召來南直隸時,歐信就許諾兵卒,到了南直隸,就給他們挑媳婦。
這才一路順暢。
在船上聽戲、蹴鞠、打台球、遊泳,才安分懂事的。
否則,這些廣西土人早就反了。
一路走了近兩個月,十萬大軍,已經會說上百個字的漢語了,簡單的口令已經能聽懂了。
歐信卻累得瘦了一圈,漢化土人,比他行軍打仗還累。
狼兵最喜歡聽戲打台球遊泳。
在船上蹴鞠施展不開,隻能玩顛球之類的小遊戲,沒什麼意思。
明明都是旱鴨子,但狼兵又菜又愛玩,喜歡遊泳,船支到了乾淨水流裡,就紮猛子下去遊泳。
但是,水裡寄生蟲特彆多,有幾百個兵卒病死。
遊泳之風才暫時壓製。
又玩起了台球。
玩法是從宮中傳出來的,到了民間改良出不同的玩法,各地玩法不一樣。
下了船,狼兵就嚷嚷著找媳婦。
歐信已經和王誠聯絡好了,南直隸罪人女眷集中起來,陸續押解到合肥來。
剛下船,狼兵就看見一排排大姑娘小媳婦的,年紀最小的十三歲,最大的四十有餘了。
每個婦人的情況都記錄在案,如何分配,卻讓王誠犯了難了,最終隻能讓兵卒抽簽,若覺得不合心意,彼此再調換。
在新建成的校場上。
歐信開始組織抽簽。
王誠則要給這些狼兵落戶,分地建宅,以後也就成為南直隸五府百姓了。
這邊做得如火如荼。
而邊永、潘本愚、逯杲一行人,正在安南王都,河內。
安南官方語言就是漢語。
所以溝通起來沒有問題。
邊永第一次麵君,就給安南王提出三條意見。
第一,安南王逾製,安南王所用器物,並未完全按照王爵規製采用,而是選用了皇帝所用之物,此乃逾製。
第二,安南王不遵上國使者,以下國使者禮節接待,這是重大外交事故。
第三,大明皇帝陛下聖旨到,安南王耽於享樂,並未出城跪迎聖旨,此乃對天朝大不敬。
黎濬整張臉都黑了,你們打贏了瓦剌、韃靼,你們強大,說什麼都對。
他也想說不對呀,方瑛在邊境陳兵十萬,隨時都可能揮師進入安南。
從宣德朝放棄交趾之後。
安南就在邊境搞些小動作,大明看在眼裡,引而不發。
如今,天朝上國挾大勝之威,威壓小國。
黎濬咬著後槽牙說,改。
安南將所有逾製之物,送往大明,完全采用王爵該有之器物,還給了邊永等使團,最高規格的接待。
邊永舌戰群儒之時。
逯杲在睡安南的美人,夜夜笙歌。
緹騎改製為皇城司後,逯杲好似徹底放飛自我了。
尤其在國外,和安南王子勾肩搭背的,還把他用過的女子,要送給安南王子用。
黎鐉想罵逯杲,拿我安南國美人送給本王子,你禮貌嗎?
來時的路上,他還懷疑過逯杲的身份。
這個人像是廠衛出身。
不像是官員。
應該是皇帝的心腹,派來監督邊永和潘本愚的。
結果此人貪財好瑟,有時候還咒罵邊永幾句,幫安南國說話,一副有乃就是娘的樣子。
“兄弟,哥哥跟你透個實底。”
逯杲打了個飽嗝,摟著黎鐉的肩膀:“出使安南,隻是大明使團的第一站,還要去占城國、暹羅國,一路出使。”
黎鐉覺得這是個打探情報的好時機:“哥哥,上國使臣,要去乾什麼呀?”
“能告訴你嗎?”
逯杲撐開眼皮子,佯怒道:“這都是國事,本官傻呀,隨便說出去?那是掉腦袋的事!”
“不過,看在兄弟如此熱情招待的份上,哥哥就這樣說吧。”
“那暹羅不敬天朝,竟私自和西夷貿易,陛下震怒,要發天兵攻伐暹羅。”
“但是!”
“大明和暹羅並不接壤,若借道安南,你們願意借嗎?”
黎鐉自幼讀漢文,也知道假道滅虢的故事。
肯定不會借。
“若天朝皇帝陛下有聖旨,安南國不敢不同意。”黎鐉學聰明了,在京師沒少受罪,折磨出來了。
“嘿,你還算恭順。”
逯杲摸摸他的腦袋。
這是十分不尊敬的事情,但逯杲代表著天朝使臣,有這個權力。
“不過,陛下豈會做讓下國膽寒之事?”
逯杲搖搖頭:“不能夠!”
“但暹羅不遵天朝之令,擅自攻伐真臘,導致真臘滅亡。”
“而又擅於西夷貿易,不使西夷來廣州。”
“本官就要去暹羅,指著那暹羅王的鼻子問問他,是準備好亡國了嗎?”
逯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兄弟,彆看哥哥醉生夢死的,但真要打仗,老子第一個往前衝!”
“暹羅小國,在其國內稱王稱霸,天兵一到,立刻跪地求饒!”
“不消幾個月,暹羅就消失在曆史之中!”
逯杲敞開了吹。
黎鐉卻聽出了機會。
大明和暹羅打仗,隻能借助安南之力,因為大明天兵過不來呀。
安南是不是能趁機擴張領土了?
還能從大明賺到好處費,出兵總要花錢的吧,這些費用肯定天朝承擔呀。
安南說不定能通過這一戰,樹立中南第一強國的名頭。
“哥哥,那占城國對陛下也不尊敬,不如一起滅之。”
安南和暹羅也不接壤。
但和占城接壤啊。
滅了占城,安南領土激增,若再吞了真臘柬埔寨),安南就和暹羅接壤了。
真臘於宣德五年被滅亡,首都吳哥被暹羅攻占。
宣德八年,遷都於金邊,再次立國,大明官方文獻就不叫真臘了,改叫柬埔寨了。
真臘,是大明的音譯。
是由高棉人建立的吳哥王朝,因為建都在吳哥,首都名字叫吳哥通的意思),所以被稱為吳哥王朝。
所以,真臘、高棉帝國、吳哥王朝,其實說的是一個國家,同一曆史時期的不同稱呼。
最著名的就是吳哥窟,已經被暹羅大軍一把火給燒了。
呼!呼!呼!
逯杲卻打起了呼嚕,怎麼叫也叫不醒了。
黎鐉讓人拿條濕毛巾過來,擦擦臉,清醒清醒。
然後起身入宮向父王稟報。
黎濬大修宮殿,耽於享樂,這個時辰,正在宮中抓美人玩呢。
被兒子攪了興致,心情不爽:“到底有何事啊?”
安南國內也不穩。
安南第二個皇帝太宗皇帝黎元龍,立太子的時候,本來立諒山王黎宜民為太子的。
但黎宜民的母親驕橫跋扈,就廢了黎宜民的太子位,改立二兒子黎濬為太子。
黎元龍駕崩後,年僅兩歲的黎濬繼位,由其母宣慈太後阮氏英攝政。
景泰四年才正式親政。
而兄長黎宜民,則被黎元龍降封為諒山王,外藩於外。
和大明像不像?
皇帝朱祁鈺也有個兄長,隻是這個兄長當過皇帝,黎濬的兄長沒當過皇帝,但當過太子,約等於當過副皇帝。
黎宜民默默積攢兵勢。
偏偏安南上下沒人知道。
和大明像不像?
黎濬喜歡享樂,對國家大事並不掌握,權力落在後族、權臣手裡。
“父皇,兒臣以為這是一個機會!”黎鐉認為,這是擴張國土的機會。
但黎濬沒有興趣,他打了個哈欠:“安南國已經足夠廣闊了,國內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為什麼還要擴張疆域呢?”
黎鐉一肚子話,卻說不出來了。
“父皇,這……”
“太子,你還不是皇帝,朕才是皇帝!”
黎濬瞥了他一眼:“朕還正值壯年,不該有的心思收一收。”
“兒臣知罪,兒臣知罪!”黎鐉不停磕頭。
擴張領土,就得有人操弄兵權。
太子有了兵權,會不會黃袍加身呢?然後揮師攻打京城,坐上他這個位子呢?
哼!
你是太子,想當皇帝想瘋了吧?
“出去吧,無事不要煩朕。”黎濬由太監伺候著回後宮了。
他還未到四十,正是吃喝玩樂的好時候。
隻要和大明關係融洽,他這個安南王就當得穩固。
隻要舔好了大明爸爸,安南就不缺吃不愁穿,他用心享樂就好了。
黎鐉卻滿臉失望。
他爹胸無大誌,但大明皇帝太恐怖了,仿佛那個籠罩在安南國的大明太宗皇帝回來了!
彆看安南王關起門來稱帝稱朕,在大明使者麵前,得稱臣。
“大侄子!”
黎鐉出宮門的時候,卻有人叫住了他。
“三叔?”黎鐉露出驚喜之色。
他三叔不像大伯,把野心寫在臉上,把怨毒放在嘴上。
三叔黎克昌卻是個灑脫性子,對皇位不感興趣。
卻又悲天憫人,是有名的賢王。
數次勸諫黎濬,希望他能重視民生,勤儉節約。
結果黎濬當耳旁風,還把他趕回封地。
“三叔何時到的京師?”黎鐉和羨慕三叔,他自幼也和三叔親昵。
民間有人傳言,他酷似三叔多些,不像當今皇帝。
這等謠言,肯定是他的弟弟傳出來的,覬覦太子之位。
“今日方到,聽說大明使臣在帝都,可否代為引薦?”黎克昌笑道。
“請三叔聽小侄娓娓道來。”
黎鐉拉著黎克昌去東宮,秉燭夜談。
而黎鐉和黎克昌的對話,卻被送入黎濬的麵前:“哼,他們倒是更像是父子啊。”
這話把伺候的嬪妃嚇到了。
而在東宮裡。
黎鐉和黎克昌談了一夜。
“奈何父皇聽不進去呀,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不止能博得天子青睞,還能得到利益,於國於民都有好處。”
但黎克昌卻不這樣認為:“擅開邊釁,非仁君所為。”
“陛下這樣考慮,也有他的深意。”
“大明狼子野心,本王聽說大明儘收漠北之土,又在廣西做下滅絕人倫的慘案。”
“本王看呀,那大明皇帝不是個仁善君子。”
黎鐉苦笑,那能用仁善君子來形容嗎?那就是個活脫的暴君!如桀紂那樣的暴君!
“所以呀,安南若參戰,就是與虎謀皮。”
黎克昌十分不看好為大明出兵之事。
聽三叔這麼一說,黎鐉也陷入思考:“三叔的意思是,那逯杲故意透露信息給我的?”
黎克昌點頭:“按照侄兒你說的,那大明皇帝是暴君,他派來的邊永,你也看到了,何其人傑。”
“怎麼會派一個混吃等死的逯杲呢?”
“而且,邊永如此能臣,卻不惱不怒,不覺得可疑嗎?”
黎鐉臉色慘變:“三叔的意思是,那逯杲故意透露信息給侄兒,然後借侄兒的嘴,透露給父皇?誘騙我安南出兵?”
“這種可能性最大。”黎克昌道。
“幸虧有三叔,否則侄兒就上當了。”
黎鐉終究歲數小,他去了一趟大明,被大明君主嚇到了,所以對大明君臣極為恭敬。
黎克昌拍拍他的肩膀:“無妨,陛下沒有出兵之意,也不會遂了大明心意的。”
“三叔,那大明皇帝如此狂暴,若不聽他之意,會不會揮師攻打安南呢?”黎鐉擔心。
“應該不會吧。”
黎克昌心裡也沒底:“我安南處處順從天朝,天朝以何名義攻打我安南呢?”
“那皇帝仿佛腦子有問題,想殺誰就殺誰,聽說大明重臣,死在他手上的不計其數。”
黎鐉滿臉驚恐:“萬一他腦子不正常,非要攻打我安南,安南該如何是好啊。”
被他這麼一說,黎克昌竟覺得有這種可能性。
因為,廣西驅趕了一些土司入安南,還不許這些土司回大明,這些土司在安南無惡不作。
皇帝又撤銷安南年號,強製安南用景泰年號。
還強製安南運送海量糧食給大明。
大明皇帝的強勢,可見一斑。
“那糧食就不能運了!”
黎克昌當機立斷:“天亮之後,本王就入宮,請陛下提防大明,運糧船暫時停止運輸。”
而邊永,也在訓斥逯杲。
“逯指揮使,你太著急了,一口氣透漏這麼多信息出去,安南王一定會懷疑的。”
逯杲裝醉,此刻卻神色清明:“他們懂個屁啊,這些安南猴子一個個黢黑的,腦子看著就不正常。”
“你!”邊永還要訓斥。
潘本愚和稀泥:“不管能不能說,已經說出去了,咱們想一想,該如何應對吧?”
“安南王一定不會出兵的。”
邊永篤定道:“不過,咱們的計劃,也不是讓安南王立刻就出兵,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逯杲卻走到窗口,確定沒有偷聽。
才正色道:“二位,有人秘密聯係本官……”
查資料耽誤時間了,才八千五百字,寫不完了。後麵還四千字,明天開始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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