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夫人的好心情沒能維持多久,等她回到侯府,看到額頭高高腫起,神情頹喪的韓延青,又驚又怒。
薑穗寧還沒來得及回棠華苑,就被她叫去壽寧堂好一通罵。
“你這個吃裡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
“你現在可是韓家婦,不為自家夫君在禦前討賞,竟還眼睜睜看著他被陛下斥責,見死不救!”
“明明隻要你一句話,三郎襲爵的事兒就是板上釘釘的了,你裝什麼高風亮節?!”
“還有那柄玉如意,怎麼就給你哥哥帶回去了?那是陛下賞給我們侯府的!你現在就派人回薑家,趕緊給我拿回來!”
一想到韓延青在滿朝文武麵前出了大醜,韓老夫人這顆心如同在油鍋上煎熬,連最基本的麵子情都裝不住了,指著薑穗寧跳腳大罵。
“蛇蠍毒婦!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讓你在河裡活活淹死!我苦命的三郎啊!救人惹了一身騷,連大好的姻緣和前途都斷送了……”
韓老夫人邊罵邊哭,一邊還從手指縫裡偷看薑穗寧的反應。
薑穗寧靜靜站在堂前,明豔的麵孔沉靜如水,沒有半分悔恨怨懟之色。
這種一拳打進棉花裡的憋悶感,讓韓老夫人止住了喝罵,生氣的道:“你是木頭做的嗎?三郎傷成這樣,你都不覺得內疚心疼嗎?”
“母親息怒。”
薑穗寧等她罵夠了,不緊不慢地開口:“我今日有幸得見聖顏,都是沾了我娘家哥哥的光。陛下寵信我哥哥,對我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我隻不過是小小答對了幾道算學題,僥幸替陛下出了口氣,若我因此獅子大開口,貪得無厭地要賞賜,那陛下會怎麼看我,怎麼看薑家和侯府?”
薑穗寧突然抬起頭,眼底閃過一抹銳色:“況且……母親難道真的不知,侯府爵位遲遲未定的原因嗎?”
韓老夫人被她眼底一瞬間迸射的冷光嚇住了,心頭一驚,目光不自覺地心虛躲閃,“我不明白你說的意思。”
薑穗寧翹了翹唇角,笑容裡有淡淡的譏諷。
“母親彆以為我年紀小就好糊弄,我今日在宮裡想法子打聽過了。陛下對平遠侯府……可是不滿已久。”
韓老夫人驚得後退幾步,脫口而出:“難道是因為二十年前的嶽——”
薑穗寧豎起食指,“噓”了一聲。
“母親心裡知道就好,咱們侯府啊,外人看著風光,其實眼下艱難著呢。”
她移開目光,裝作自言自語地念叨:“若早知道侯府內裡是這般光景,我還不嫁了呢。”
韓老夫人眼珠子亂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忽然就變了嘴臉。
她衝上來急急攥住薑穗寧手腕,語氣懇切,“薑氏,方才是母親一時情急,擔心三郎的前途,鬼迷心竅了,所以才對你說了重話……我心裡對你一向是十分喜愛的!不然也不會把這侯府的管家大權交給你一個新婦對不對?”
薑穗寧彎了彎唇,語聲柔和:“兒媳明白,母親一向是最慈和寬容不過的,怎麼會學鄉野村婦的罵街做派?一定是被鬼迷眼了,明日我就請個道士來府裡做法,去去邪氣。”
“對,對,是該請個道士!”
韓老夫人也不在乎自己被明嘲暗諷了,連連點頭,“看來這納妾衝喜也沒什麼用,還是得請專業的人來解決問題。”
她好言好語哄著薑穗寧,“你既已嫁作韓家婦,就該以夫為天,一心一意為三郎謀劃才是。”
“如今你兄長頗得聖心,又被授了官職,想來薑家的好前途不遠了!三郎想順利襲爵,還要請你哥哥在陛下麵前,多多美言呢。”
“你哥哥肯定也想看到你風風光光當上侯夫人,享二品誥命那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