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人胡子抖了抖,又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他沒聽錯吧?
“你再說一遍?”
商渡穩穩地站在原地,低沉的嗓音伴著淅淅語聲,清晰地傳入穆大人耳中。
“我要開貢院,放考生。”
穆大人緊緊抿著嘴,深深運氣,好半晌才擠出一句:“你瘋了?”
秋闈一共三場九天,今天才是第一場第二天,貢院大門直到明天晚上才會打開,放考生回家休整。
現在開門,那試還考不考了?
穆大人上下打量著商渡,眉頭緊緊皺起,“你可有陛下手諭?”
“並無。”
“可有正當理由?”
“並無。”
“……那你發什麼癲!”
穆大人氣得家鄉話都飆出來了,抬手趕人,“快走快走,貢院重地,容不得任何人放肆!”
彆說是商渡了,今天就是順康帝站在這裡說要開門,穆大人都敢罵他個狗血噴頭。
商渡被穆大人轟得後退了幾步,還不忘拉上薑穗寧,免得她不小心絆倒。
薑穗寧在他後麵踮起腳尖,著急地催促:“這就是你說的辦法?”
這也行不通啊。
商渡微微側首,薄唇翕動:“不然呢?我若說考房‘可能’會塌,他就會答應放人了?”
薑穗寧有些泄氣。
是啊,壞就壞在這個“可能”上了。
“彆急,急也沒用。”
薑穗寧做了幾個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商渡執傘的手微微抬起,透過傘麵望向頭頂灰沉沉的天色。
“等。”
中午,差役提著食盒上樓,給考官們送飯。
穆大人掀開盒蓋,隨意地問了一句,“玄衣衛走了沒有?”
差役搖頭,“還在貢院對麵站著呢。”
穆大人麵露不虞,起身快步走向門外,憑欄遠眺。
果然,就在貢院大門對麵的空地上,玄衣衛齊刷刷地站成一排,而商渡就站在最前方。
他似乎心有所感,遙遙朝樓上的方向望過來,還衝穆大人點了下頭。
穆大人越發覺得納悶,“這個商渡到底在搞什麼鬼?”
“大人,玄衣衛此舉定是在挑釁,這些權佞分明是想破壞秋闈,阻撓朝廷選拔大業啊。”
孟與彬不知何時湊過來,小嘴叭叭,言語煽動。
穆大人白了他一眼,“小孟翰林,本官何時能喝上你和劉家小姐的喜酒啊?”
孟與彬訥訥。
穆大人冷哼,“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勸你迷途知返,儘快彌補,否則你當玄衣衛是吃素的?”
但凡這事兒被捅到禦史台去,孟與彬非被他們彈劾出京不可。
要不是看在他還算有幾分才華的份上,穆大人才不會出言提醒呢。
孟與彬低著頭,臉色漲紅羞憤不已,“……是。”
他灰溜溜退下了,穆大人又站在欄杆旁看了一會兒,發現商渡隻是帶人守在貢院外麵,並沒有其他舉動,便也不再關注了。
罷了,就當是來了一群看門狗!
時間飛速流逝,轉眼已是暮色四合,貢院大門上點起了兩盞燈。
雨勢依舊沒有減弱,地麵上積起了大大小小的水坑,泛起一圈圈漣漪,空氣裡都是潮濕沉悶的味道。
“阿嚏!”
商渡回頭,眉心微微蹙起,“去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