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穗寧被商渡圈在角落裡,陽光都被他擋在了外麵。
逆著光,他的神情幽微難測,唯有墨黑的眼銳利一如往昔,不放過她臉上每一寸細小的變化。
薑穗寧呼吸一滯,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
她忽然惱怒似的推了他一把,“你也信他的鬼話?你看我哪裡像妖孽?”
她這一下明明沒怎麼用力,可商渡卻向後退了半步,二人之間那種一觸即發的凝重氣氛也被打破了。
商渡轉過頭,一縷陽光打在他側臉上,勾勒出分明的輪廓,他輕眨了下眼,籲歎一般開口:“離經叛道,行事乖張……但確實是個活人無疑。”
薑穗寧氣得哼哼,不甘示弱地反擊:“就你好?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她轉身欲走,商渡又抬手將她攔住。
“認真一點,我在問你呢。”
“還問什麼?”
“死而複生……是什麼意思?”
他將內心的忐忑不安都藏於最深處,儘可能讓自己的聲調平靜。
薑穗寧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你……”
原來這才是他的重點嗎?
她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下意識地扯出一個笑臉。
“什麼死而複生……我在韓家過的日子你也看見了,那才是生不如死。再看看現在呢?可不就是重獲新生嘛!”
她發現自己胡說八道的功力簡直越來越強了,說完還十分肯定地點點頭,“都說女子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那我現在說自己是‘重活一次’的人也沒錯吧?”
“是,你總有自己的歪理。”
商渡鬆手,貌似不經意地補充了一句,“我還以為你是有了什麼不可言說的奇遇呢。”
薑穗寧義正詞嚴:“子不語怪力亂神,沒有的事彆瞎說啊。”
她正要找借口溜走,忽然想起什麼,又折返回來,清清嗓子。
“你不是要替……翻案嗎?”她囫圇著把“嶽老將軍”幾個字省略了,“上次我去封家的番貨行,發現……”
她嘀嘀咕咕湊近商渡耳邊說了半天,後者的眼神越發沉凝,輕輕點頭:“好,我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反正多個線索多條路嘛!”
任務完成,薑穗寧笑眯眯地衝他揮了下手,很快就跑遠了。
商渡長久地目送著她的身影離開,直到長街上隻餘他一人孑然而立,那股被壓抑至極的森然殺機才轟然爆發。
封明德……二十年前的大案,是否也有他的手筆?
因著薑逸還要“臥床養傷”,做戲做全套,薑家上下最近都十分低調。
薑穗寧也不怎麼出門了,隔兩天就去前院探望薑逸,聽他講這次出京辦差的經曆見聞。
“說起來,多虧了你提前查清的那套賬目,我和商大人才能最快揪出深藏不露的蛀蟲,找到證據。”
薑逸看她的眼神帶了幾分遺憾,“陛下說等我養好傷,就讓我進戶部做事……可惜了,你若是男子,應該比我更合適才對。”
薑穗寧不在乎地擺擺手:“陛下已經獎勵過我了。再說你的功勞可是你實打實在江南拚出來的,我可吃不了這種苦。”
隻是,“若是大哥入了戶部做官,那家裡的生意就要換個人來打理了。”
薑穗寧蹙眉,似乎有些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