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商渡的語氣平靜又殘忍,“我派出去的人原本已經追查到渭水一帶,但去歲爆發流民大潮,渭水沿岸也遭了災,當地百姓拖家帶口四處逃亡,線索因此中斷。”
莫神醫眼底的光寸寸熄滅,捏著戶籍簿子的手不住地顫抖,仿佛支撐不住般跌坐在地,良久地一言不發。
他去年在城外幫忙醫治了不少流民,也親眼見過他們逃荒這一路走來有多麼殘酷艱辛,而女人在其中想要活下去,更是難如登天。
他女兒被拐走時才六歲,就算她克服了一切困難活到長大成人,或許還要經曆嫁人生子的鬼門關,還要戰勝天災,還要在漫長的逃荒之路裡活下去……
中間有任何一步行差踏錯,都是必死之局。
莫神醫從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老天,為什麼他一輩子治病救人無數,卻救不回自己的女兒?
有什麼報應都算他身上啊,為什麼要懲罰他的辛夷?!
他背對著商渡坐在地上,任憑眼淚打濕了胡子和衣襟,壓抑著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商渡躺在床上,側過臉看他的脊背一寸寸塌下去,又慢慢挺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莫神醫抬手用衣袖使勁抹了一把鼻涕,轉過身衝著商渡深深一禮。
“商督主。”他嗓音沙啞艱澀,“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從今往後我莫鶴行一定全力效命於您,隻求您……彆放棄我的女兒。”
或許她還活在這世上某個地方,或許還在等人來救呢?
這輩子,隻要沒找到辛夷的屍體,他都不會放棄。
商渡語氣冷肅:“玄衣衛是我一手帶出來的,這八年間共執行大小任務一千四百五十二起,哪怕每支小隊隻剩下最後一人,也絕不會眼看著任務失敗。”
如今隻是線索中斷,暫緩調查而已。
“還有,你漏了一個人。”商渡淡淡道:“你要效忠我,更要加倍忠於薑穗寧,一切以她為先。“
莫神醫自是滿口應下。
他上前取下商渡身上的銀針,又為他開了解毒藥方。
“這藥有內服外用兩種,內服起效更慢,但相對安全穩妥……”
商渡打斷他,“我還要像這樣躺在床上多久?”
莫神醫歎了口氣,繼續道:“如果您選擇內服解藥,那就得躺上一個月。”
“外用藥又如何?”
莫神醫:“外用藥便是藥浴了,連泡七天便可恢複如常人。但藥浴的藥性更加剛猛霸道,尋常人難以忍受……”
商渡毫不猶豫:“那就藥浴,從今天開始,越快越好。”
再過幾天衙門就要開印了,他若是一直像個廢人一樣躺著,朝堂上的各方勢力能把玄衣衛活撕了。
莫神醫點頭:“好,我這就開方子讓他們去采買藥材。”
頓了頓,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商渡:“還有件事……”
“說。”
“這種慢性毒最忌大喜大怒,七情波動,否則會更加深入肺腑,難以根除。”
莫神醫心一橫,“我剛才給您把脈,隻覺腎氣充盈,隱約有翻騰之勢。但解毒期間最忌男女之事,最好……想都彆想!”
商渡眼神幽幽,“你在暗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