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延青的臉色難看的要命,老者隻能把“交代後事”四個字咽了回去。
“誤服?”韓延青怒極反笑,僅剩的一隻手抓著大夫搖晃不停,“你告訴我,好端端的誰會誤服砒霜?!”
老大夫被他惹惱了,大聲反駁:“誰知道貴府內宅是個什麼光景?又不是老朽讓她喝了下砒霜的燕窩!”
他當大夫的,當然要給主家留點麵子了,總不能說是有人蓄意下毒吧?
燕窩?
韓延青目光轉向角落裡一個被打翻的瓷碗,裡麵還殘留著一些燕窩的痕跡。
他冷厲的目光掃過丫鬟,“燕窩是從哪兒來的?誰端來的?中間過了幾個人的手?!”
丫鬟跪地拚命磕頭,“冤枉啊,我就是奉了老太爺的命令給兩位夫人送燕窩,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韓延青臉色一變,最終什麼也沒問,一擺手讓丫鬟滾出去。
丫鬟如蒙大赦地跑了。
韓延青又看向大夫,聲音發顫,“她還有多少時間?”
大夫如實道:“我現在拔針,大概還能堅持一炷香。”
“……有勞了。”
韓延青坐在床邊,等大夫拔了針,淩雪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一睜眼就看到韓延青,唇邊露出一個笑容,“你回來了?”
韓延青嗓子仿佛被堵住,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才艱難道:“我去把平哥兒給你抱來——”
淩雪抓住他的衣角,“彆。”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平哥兒又不是我生的,我現在隻想看著你。”
她眼裡有著夢幻的憧憬。
“看過了你,我就可以去看……看序哥兒了。”
那才是她拚命生下的孩子,是她的骨肉,是她最親最親的兒子啊。
韓延青緊緊握住她的手,語無倫次道:“可是平哥兒也需要你,他隻有你這個娘親,你得把他養大,看他娶妻生子……”
“我不行了。”淩雪搖搖頭,“我知道父親早就看不慣我了,可我沒想到,沒想到他會給我下毒……”
她咳嗽著,又噴出一大口血來,弄臟了韓延青的衣擺。
她現在隻覺得後怕,差一點,差一點她就要逗著平哥兒也嘗嘗那碗燕窩了。
淩雪又哭又笑,“我好歹也叫了他二十年的父親,他好狠的心……”
汲汲營營了半輩子,她最後落下了什麼?
親生父母不要她,韓家不要她,封家也隻不過拿她當棋子。
就連淩雪這個名字,都是她偷來的。
“青郎。”
她眼中忽地迸發出格外明亮的光彩,抓著韓延青的手飛快道:“算我最後一次求你,我死之後,不要給我立碑,什麼都不要,就把我和序哥兒埋在一塊,行嗎?”
韓延青咬著牙點頭,“我答應,我都答應你。”
他努力想要握住淩雪的手,可她的身子還是在慢慢變冷,最後徹底閉上了眼睛。
韓延青慢慢鬆開手,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砰地一聲,他一腳踹開正院的房門,眼神死死瞪著韓邦。
“阿雪死了,你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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