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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程懿是怎麼進來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但他能來,就很好。
大門完全敞開,伴隨著新鮮的氧氣湧入,胸腔中絞緊的窒息感終於得到緩和。
她的頭抵在程懿肩上,止不住地咳嗽。
隨後,燈光驟然亮起,她一下沒能適應光亮,下意識想遮。
程懿卻已經率先抬起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男人的掌心溫熱,熨帖在她的眼皮上,傳遞出令人心安的溫度。
“還能走嗎”他問。
可還沒等她回答,男人便已經脫下外套,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電梯已經停了,他抱著她走下扶梯,動作間,蘇禮的頭似有若無會撞上他的肩膀。
不難猜出他是怎麼上來的,能聽見屬於奔跑後急促的喘息,以及劇烈起伏的胸膛。
程懿一路將她抱上車,放在沙發上坐下。
房車內,有桂圓紅棗茶的香氣飄散在空氣中,水壺內食材翻滾,被煮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很快,她手中被塞進一杯紅棗茶,熱騰騰的,還有點燙手。
蘇禮低頭喝掉大半,方才流失的元氣也補了回來。
慢慢恢複之後,她才轉頭問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你朋友打了電話。”
“陶竹”蘇禮詫異,“她還有你電話啊。”
“不是,”程懿說,“她給川程前台打的電話。”
蘇禮噢了聲,繼續低頭喝水,幾秒後才品出不對“給前台打電話,說想找你就能找你”
要這樣的話,他每天得接多少沒用的電話
程懿看了她一會兒,這才說“是有特殊情況,才能通知給我。”
“比如呢”
“比如說你出事了。”
她指尖一僵,連靈魂都有片刻安靜。
直到尖銳的急救聲響徹天際,在尚茂大樓正門口停下。
蘇禮的思緒被拽走,一時有些瞠然“救護車”
程懿“嗯,我打的120。”
“沒那麼嚴重,”蘇禮握了握杯子,“我現在已經好了,讓他們回去吧。”
男人喉結滾了滾,像是想答應她,但又放心不下。
踟躕片刻後,程懿才探尋著繼續道“要不還是去做個檢查”
“真沒問題,”蘇禮站起身轉了兩圈,試圖證明自己,“如果不舒服我肯定會去的。”
程懿見她態度堅定,便也點了點頭,吩咐何棟去對接。
車內又安靜了會兒,蘇禮想起了什麼,說“我今天下午去花園,然後去了那個彆墅一趟因為我的指紋直接能開鎖,我就進”
“嗯,我知道,”他說,“本來也是買給你的,你想去隨時都可以。”
她啟唇正要繼續說,外麵忽然傳來一聲尖叫,聲音很熟悉。
蘇禮意識到什麼,慌忙跳下車。
趕來的陶竹隻看到關上門的救護車,還以為蘇禮真的出了什麼大事,趴在後門處肝腸寸斷
“蘇禮――蘇禮嗚嗚嗚嗚我的栗栗你怎麼嗚嗚嗚嗚讓我進去看一眼吧”
蘇禮原本還挺感動的,直到陶竹的聲音越來越像哭喪。
“”
她壓抑著情緒,走到陶竹身後,關切地詢問道“蘇禮是死了嗎,你哭成這樣”
陶竹回頭看到她,又看到救護車,又看看她,再看看救護車。
旋即嗷地一嗓子撲了過來“你嚇死我了,我心說你銀行卡密碼還沒告訴我呢到時候錢咋花啊嗚嗚嗚嗚”
蘇禮
回去之後,陶竹還拽著蘇禮,試圖全方位闡述今天的情況。
“真是神了誒,你知道我當時的感受嗎”陶竹這會兒想起來,還是覺得難以置信,“我當時尋思我一個女孩子沒法給你弄出來,萬一保安又不配合啥的”
“然後我最先給易柏打電話,他在過江隧道,卡得要死。”
“我心灰意冷,翻遍通訊錄也沒找到一個能拜托的,最後真的是不抱任何希望了,我在百度上搜川程,搜出來一個電話,哈哈哈哈哈你猜怎麼著”
“我打完不到一分鐘,程懿就給我回電話了。”
“草,這男的是神仙吧”
蘇禮盯著她的身後“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的燈在閃”
“怎麼,”陶竹現在極其敏感,“你罵我是你們倆的電燈泡”
“不是我真覺得這個燈不太對勁,忽明忽暗的。”
陶竹一拍桌子“我在跟你說程懿的事,你觀察個屁的電燈呢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的發言”
蘇禮摸摸脖子,“沒,你發吧。”
“老子發完了”
“”
蘇禮這才說,“你說的那個我也問他了,他的意思大概是隻有觸發一些關鍵詞,前台才有資格通知他吧。”
陶竹眼珠子轉了幾圈“我知道了。”
“你們不是聯係方式都刪了嗎,他可能怕出意外要找他,但不一定時刻都能撥到他的號碼,所以就通知下去,說隻要是相關於蘇禮的消息,都要第一時間告訴他”
“隻有這種可能了吧,不然他不可能這麼快。”陶竹越想越覺得正確,“你知道我以前看一個電視劇,男主不見了,女主就在河邊發金子。隻要說出在哪看見過男主,就發一錠金子。”
“百姓都排隊去領,張口就胡說,但旁邊的仆從還是一直在記錄。”
“我那時候印象太深刻了,心想得有多喜歡啊,連錯的線索都不願意放過。”
陶竹撐著床沿“也許在今天之前,他也聽過很多錯的消息。”
想想,陶竹又嘖聲“草,這什麼癡情絕戀的偶像劇片段。”
“”
蘇禮“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其實我對他的印象一直都還可以,就是逃婚那時候覺得他有點過分了,”陶竹認真地說,“但我在我看來,不管怎麼說,他是真的挺喜歡你的。”
“可能他隻是習慣了掌控全局去做很多事情,還沒來得及適應自己的動心。很多事情意識到都是需要契機的,如果生活平平穩穩沒有意外,人就不會去反思什麼了。”
陶竹“不過我也隻是表達我的看法啦,你自己的事還是自己――”
話沒說完,身後的燈微弱地閃了幾下,熄了。
房間瞬間陷入漆黑。
蘇禮“看吧,我就說燈有問題。”
陶竹“”
蘇禮打開香薰機,但燈光微弱,隻夠照亮一個床頭櫃。
“你等等,”陶竹說,“我上去問問她們。”
其他兩個室友也不會修,陶竹敗興而歸,從角落裡搜刮出個小台燈,但收效仍然甚微。
蘇禮“我找找,看有沒有其它辦法。”
在微博上找了一會兒,她最終還是求助了萬能的朋友圈,說家裡的燈壞了,問大家有沒有靠譜的師傅推薦。
發完之後,她很自然地回到消息頁,這才發現底下的通訊錄那一欄有個紅點。
是剛剛程懿送她們回來的時候,陶竹說怕下次又有什麼意外情況,結果商量著商量著,男人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又加了她微信。
蘇禮對著頁麵發了會兒呆,點擊通過。
他的消息大概在五分鐘後傳來家裡燈壞了
舉個栗栗子嗯。
我去幫你修
就在這時,左上角又跳出消息,是易柏學姐要不你把燈拍給我吧,我看看我能不能弄
“好。”
蘇禮打下這個字,然後複製,最終還是發給了程懿。
男人來得挺快,就像一直在樓下沒走似的。
蘇禮甚至懷疑這等待的十分鐘,是不是隻是因為去買了個替換燈泡。
打開門,程懿就站在樓梯口,蘇禮朝他身後望了望“就你一個人”
“嗯。”
陶竹著急尋找光明“你懟門口乾嘛呀,讓人家進來啊”
程懿進門之後,蘇禮走到陶竹身側“他沒帶裝燈師傅。”
“程懿給我們裝燈”陶竹受之有愧,“那要不還是叫他走吧”
陽台上有梯子,剛剛她們已經搬進來了,此刻程懿就著手機手電筒的燈光,緩緩跨坐上去。
他轉動手腕卸下燈罩,下意識想放在一邊,然而四周無所依托。
蘇禮踮起腳,替他接過。
“你倆配合吧,等會還有螺絲釘啥的,”陶竹說,“我在底下舉手電。”
陶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倒顯得這一幕過度生活化,連她都怔忪半分。
程懿仰頭裝著燈,蘇禮雙手被占用,隻能漫無目的地四處望,突然看到陶竹變了表情,朝她暗示什麼。
蘇禮搖頭。
陶竹使力,用儘整張臉的表情瘋狂暗示。
蘇禮深呼吸,隻得開口問他“剛剛我被困的時候,你怎麼回電話那麼快”
他正在找合適的位置,燈芯隨著動作時明時暗,像是黑夜裡猝然掠過的火光,隻照亮他半邊落拓的側臉。
程懿忙著裝燈,無暇思考,隨第一意識低聲道“在那個點給我打電話,肯定是有重要事情。”
男人的聲音篤定,和易柏那時候迷茫重複的聲音完全不同。
陶竹捂住心臟。
――他對蘇禮能有這樣的預感,易柏卻不能,反而還以為是發消息就能解決的小事。
而易柏之所以如此,大概是因為不夠關切吧。
真正關心的人,隻需要蛛絲馬跡,立刻就能分辨出微妙的不對。
他是用這樣的方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保護她。
陶竹趕緊掏出手機。
蘇禮口袋裡的東西震了兩下,她騰出隻手,拿出來,發現是陶竹的消息。
陶竹謝謝,俺也嗑到了。
舉個栗栗子
伴隨著最後一道螺絲擰緊的聲音,房間裡重新亮了起來。
修好燈之後,程懿準備離開。
蘇禮將他送到門口“謝謝啊。”
程懿嗯了聲“門,晚上記得鎖。”
她點點頭,目送他進了電梯,旋即轉身,順帶關上門。
有什麼念頭短暫地恍惚了一下,她驀然回過身。
聲控燈微弱地抖了抖,而後熄滅,她的心臟卻跟著,仿佛蔓延開難以言喻的漣漪。
s合作了更大的生產工廠,缺的貨也全部被補齊,一個月前的“售罄慘況”不會再重演,門店的顧客也漸漸越來越多。
終於,旗艦店的備案審核通過,選在周五的日子上新。
陶竹瀏覽著上新頁麵,問她“是不是感覺人生圓滿了”
當時的她沒回答,但是在心裡暗自想――
其實這才走了多少呢,好像隻是她地圖上的一步而已。
s還沒有真正走出去,成為國內每個商圈都認可的存在;
她還沒有做屬於自己的高定品牌;
她還想舉辦個人的秀展,就開在最大的森林公園,讓從頭至尾的每一個模特都穿著她的衣服,赤著腳踩在草坪上。
總而言之,革命尚未成功,她還需努力――
很多很多的努力。
努力間隙,初吻日記第二季即將正式收官,導演組邀請素人們一同錄一個番外特輯,過陣子再播出。
由於大家的檔期不好協調,便提前定在了現在。
他們去了第一季曾經資助過的貧困山區,雖然條件艱苦,但孩子們都很努力,而且轉身回望,自然的景色很美。
他們陪了孩子整整一天,大家各司其職,程懿教男孩子念書,蘇禮則教女孩子做一些簡單款的衣服,其他嘉賓也發揮自己的長處,甚至還組織了個簡單的籃球賽。
一天過去,孩子們都玩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