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浩入伍那天,幾人都去車站送他。
他穿著一身軍綠色的短襯,頭發剃得更短了些,短發硬硬的貼著頭皮。其他人都是家人簇擁,相擁哭泣的感人場麵。
隻有他們幾人,安安靜靜地站著,誰也沒有先開口。
薑明浩手裡拎著統一發的旅行包,看著幾人笑了下:“要來送我那就開心點兒,彆一個個哭喪著臉。”
“浩哥。”裴爍上前抱了下他,拍了拍他的肩,“保重!”
薑明浩愣了下,單手回抱了下,“謝謝。”
裴爍鬆開他後,唐梓也上前和他抱了下,和裴爍說了同樣的話。薑明浩餘光看了眼一直低著頭的唐蜜,在唐梓耳邊低聲道:“唐蜜....你照顧好她。”
唐梓笑了下,鬆開他前說:“她是我妹妹,你放心吧。”
陸祉年和薑明浩兩人都是不外露的人,他走上前沒有抱他,而是用拳頭碰了下他的肩:“保重好自己。”
薑明浩笑了下,看了眼薑歲初;“保護好她,彆讓人再欺負了。”
其實他知道薑歲初對陸祉年來說有多重要,這些話即使他不說陸祉年也會做到。
陸祉年看著他,鄭重頷首:“嗯。”
薑歲初和唐蜜站在一起,她扯了下嘴角,卻發現自己笑不出來。手被唐蜜抓的很緊,她看過去,唐蜜垂著眼眸,眼底一片緋紅。
“糖糖。”薑歲初拉著她的手,輕輕叫她。
唐蜜吸了口氣,抬眸對她笑了下,“我..沒事。”
她話剛說完,一滴淚掉了出來。
薑歲初抿了下唇,也跟著紅了眼眶。她看向薑明浩,他也正看著這邊。
在薑歲初看向他那一刻,他對她淡淡笑了下。
看見他笑的那一刻,薑歲初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眼淚豁然劃過臉頰。
“哥…”她嗓音顫抖著,明明是想笑的,可是一開口就哭出了聲。
她抬手捂住眼睛,仰頭抽泣著。
陸祉年站在她邊上,手掌撐在她的後背肩胛處,輕輕摩挲無聲安撫她。
薑明浩隱忍著情緒,走上前揉了把她的腦袋:“薑歲初,說好了的。我們頂峰相見,”
“嗯。”薑歲初用力的點頭,抹去臉上的淚,極儘可能地笑著對他說,“你一定!一定!一定要平平安安!”
她哽咽著,用力地叮囑他。
“好…”薑明浩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你也是,薑歲初。”
一定,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口哨聲響起,要歸隊了。
薑明浩看向一直低著頭的唐蜜,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抬頭看過他一眼。
“唐小蜜。”他喉結滾動,叫她。
“嗯…”唐蜜咬著唇,緩緩抬起頭來看著他。
她的臉上全是淚,下巴上還掛著幾滴淚珠。
陸祉年手輕輕拍了拍薑歲初的背,低聲道:“我們先過去吧。”
“嗯。”薑歲初點了點頭,看了眼薑明浩和唐蜜。
裴爍和陸祉年對視一眼,陪著薑歲初往邊上走了幾步。
唐梓看了眼自家妹妹,有些心疼地從兜裡掏了幾張紙巾塞進她手裡,“彆哭了,哥在那邊等你。”
唐蜜手裡拽著紙巾,咬著唇低低應了聲,“哦….”
他們把最後的時間留給了兩人。
薑明浩往前走了步,站到她麵前,嗓音有些沙啞,“唐小蜜。”
唐蜜抬眸看向他,眼眶裡眼淚一直在打轉。
“彆哭。”他抬手擦去她下巴上掛著的眼淚。
“嗯…”她聽話的點頭,但眼淚還是一直在流。
薑明浩有些無奈地放下手裡拎著的包,上前一步將她抱進懷裡。
唐蜜抓住他的衣擺,額頭抵在他的肩頭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薑明浩,我…我想你了怎麼辦。”
薑明浩微微紅了眼眶,手掌撫在她的腦後,“唐蜜,我們說好了的。”
說好了,彼此以最自然的方式來麵對接下來的四年。
不要因為彼此失去了原本的生活。
他摩挲著她的腦袋,在她耳邊低語:“好好學習,好好生活,好好照顧自己。”
“好。”唐蜜在他懷裡點頭,眼淚蹭濕了他胸前衣料。
集合的命令再次響起,他不得不走了。
他微俯了點兒身,將她抱的更用力了些。
然後鬆開。
他退後一步,站直身體,衝她敬了個軍禮。
唐蜜笑著流淚,看著他拎著包轉身離自己越來越遠。
“糖糖。”薑歲初走上前抱住她。
“歲歲。”唐蜜抱住薑歲初,將頭埋在她肩膀哭了起來。
薑歲初也跟著流淚,但仍強忍著情緒摸摸她的腦袋,安慰她,“彆哭了糖糖。”
離彆的車站,最不缺哭泣的人。
薑歲初抬手抹去臉上的淚跡,仰頭不讓眼淚再次落下。
從她回到沐陽鎮落水被他救起,成為他的妹妹。兩人相依為命跌跌撞撞一起長大的這些年,他早已經成為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兩人會長久的分彆。他會去到一個她完全陌生的地方,她無法知他安危,伴他左右。
她以前一直一直以為,如果命運不眷顧他們,至少他們還有彼此。
至少他們會彼此拉扯著長大。
可是今天她才明白,長大的第一件事就是學會告彆。
告彆彼此,成為更好的人!
薑明浩走後,生活好似沒什麼不同。時間一直在周而複始地轉,學校裡的槐花開得茂密又敗落在地上。
太陽落下又升起,江水潮漲又潮落。學校門口的早餐攤騰升著寥寥霧氣,教室的窗戶上又蒙上了一層白霧,在太陽升起後凝聚成滴滑落成道道水痕。
文化廣場上的考試紅榜不斷更迭,薑歲初一次又一次地朝著她的目標前進。
在她終於追上陸祉年後,唐蜜和唐梓也要走了。
她又一次站在了送彆的位置上,送彆她的好朋友。
陸祉年和裴爍還有唐梓三人看著抱在一起依依不舍的薑歲初和唐蜜有些無奈。
裴爍:“哎呀你倆夠啦,又不是見不到了。”
唐梓看了眼薑歲初,神色有些不自在道:“對啊,我們…常聯係。”
說著他笑了下,“薑歲初,你要是實在想…唐小蜜了讓阿年帶你來英國看她就是。”
唐蜜瞪他一眼:“我也可以飛回來看歲歲啊,馬上要高考了她哪有時間飛英國。”
她又抱了抱薑歲初,在她耳邊對她說:“歲歲,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為一名偉大的外交翻譯官的。”
薑歲初紅著眼回抱她:“糖糖你也是,你一定會成為舞台上最耀眼的舞者。”
她一直如此的相信,溫暖如太陽一般的唐小蜜,值得世界一切美好。
機場廣播響起,催促著離彆。
唐梓向幾人揮了揮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