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的門房聽不下去了。
他陰陽怪氣地說道:“沈少夫人,你真當彆人不知道你們沈家的齷齪事。當姐姐的搶了妹妹的未婚夫,做父母的反而要把妹妹送去家廟。你以為光憑你一張嘴就能夠顛倒黑白嗎?”
蘇令儀沒料到連郡主府的一個門房都知道這些陰私事。
她暗怪沈婉竹做事不夠謹慎,才會給人留了這麼大的把柄。
幸虧她隻生了兒子,這要是生了女兒,還要被兩個不省心的小姑子連累。
“沈少夫人沒話說了?”門房語氣嘲弄,“既然沒話說了就趕緊離開!要唱戲就到戲園子裡唱!”
被一個下人如此羞辱,蘇令儀一陣暈眩,心裡又羞又氣!
幸虧她急中生智,勉強擠出幾滴淚,一臉難過地說道:“這件事,實在是小妹誤會父親、母親了。一般是親生骨肉,做父母的怎麼會隻疼一個。可這婚約是兩家之事,父親就算想為小妹做主,對方不認,父親、母親也沒有辦法。”
蘇令儀索性把鍋甩給了鎮北侯府。
若不是當初你楚明軒見一個愛一個,就算這姐妹倆之間有齟齬,也不會鬨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然而,門房根本不接招。
他“啪啪啪”地鼓起掌:“沈少夫人唱的這出大戲果真精彩!隻是不知你當著鎮北侯府的世子還會不會這麼說。”
蘇令儀皺了皺眉,若是從前沈雲綰沒被封為郡主,自己犯不著為她得罪一個侯府世子,但
如今沈雲綰得了太後娘娘的青眼,孰輕孰重,蘇令儀心裡頭門兒清。
她義正詞嚴地道:“我字字句句都發自肺腑,隻要小妹肯出來相見,我願意跟鎮北侯府當麵對質!”
門房挑了挑眉,都說讀書人最講氣節,枉沈家自詡為書香門第,一家子都夠不要臉的。
就在這時,一群孩童“呼啦啦”地跑了過來,大的也就八、九歲,小的也才五、六歲,男孩女孩都有,身穿著錦衣、彩緞,笑嘻嘻地往這邊跑來。
這是哪裡來的孩子?蘇令儀還在疑惑,忽然那些小孩子們跳上台階。
為首的小男孩喊道:“我們特地來恭賀貴主喬遷之喜,府上可有賞錢?”
門房聽了,忙對著身後的護衛喊道:“賀喜的童子們到了,快把賞錢準備好,都沾沾喜氣。”
話音方落,隻見四個護衛各抬著兩籮筐嶄新的銅錢出來,抓起一大把,朝著空中一灑……
這都是京城裡慈濟堂的孩子們,遇到貴人們府上搬遷,就會成群結隊地來討個喜錢,這也是京城裡各家府邸默認之事,因此蘇令儀並沒有察覺出異樣。
她看著一群童子們在那裡哄搶撒在地上的銅錢,悄悄地挪動了一下跪的酸麻的雙腿,心裡十分嫌惡。
這些“小乞丐”就連身上的衣服都靠富貴人家施舍,湊近了都能聞到他們身上的窮酸味。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蘇令儀甚至想要捏住自己的鼻子。
“接喜錢咯!”
滿滿
兩大筐銅錢,就連四個侍衛一起往外撒,短時間內都撒不完。
見狀門房也抓了一把,嘴裡嚷了一句,“嘩啦啦”全撒在地上。
幾個湊得近的孩童笑嘻嘻地去撿,嘴裡不忘說著吉祥話:“貴主大方!一祝貴主青春常在,二祝貴主福壽雙全,三祝貴主穢氣退散……”
他們之中,一個最大的孩子舉起一盆清水,步子搖搖晃晃:“穢氣衝走!”
這孩子頂多也就九歲,手上力氣根本不足,邁上台階時,身體一個歪斜,一盆清水全都澆在了蘇令儀身上。
“啊……”蘇令儀瞬間忘記了貴婦的顏麵,喉嚨裡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該死的小雜種!瞎了你的狗眼!”她精心營造的形象立刻被毀於一旦。
蘇令儀一手擋住濕透的身體,一巴掌揮在婢女臉上:“你是一個木頭嗎?還不快給我抓住這小雜種,給我狠狠地打!”
蘇令儀已經惱怒的什麼都顧不得了。
小孩子被她猙獰的神情嚇到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見狀,門房連忙將小孩拉到自己身後。
“沈少夫人,何必跟個孩子計較。”
被門房這麼一說,蘇令儀丟失的理智又回來了,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一時間,眼前一黑,恨不得立刻昏死過去。
“沈少夫人沒事吧?”
就在蘇令儀準備裝昏迷時,耳畔傳來一道如泉水般清甜的聲音:“沈少夫人沒事吧?”
接著,一件湖藍色的鬥篷披到了
她身上。
蘇令儀聞聲抬頭,眼簾裡霎時映出了一張仙姿佚貌的容顏,是連語言都無法描述的美麗。
她就這麼隨便一站,周身便像是披了一身山光水色,月華清韻在她的眉目間流轉,清幽而朦朧。
蘇令儀倒吸了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