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這段話勾起了建武帝的回憶。
當年,他的太子之位搖搖欲墜,是太後跑去太廟,被發跣足,長跪不起,父皇害怕物議,最後隻能妥協。
皇帝抽回思緒,心中除了愧疚之外,還添了一層畏懼。若是真逼的母後如此,那將是自己帝王生涯的一大汙點。
“母後,朕方才失言了。請母後看在貴妃大病初愈的份上,原宥她幾分。”
皇帝放軟了態度。
然而,太後已經不在乎他的態度了。
“李太醫,你來給陳氏把脈,這是懿旨。”
鄭太後雖然話是對著李太醫說的,銳利的眼神直逼陳貴妃,帶著不容反抗的威嚴。
“柔兒,讓李太醫給你瞧瞧。”
皇帝牢牢地握住了陳貴妃的胳膊,並不知道自己幫了倒忙。
李太醫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他的手指隔著帕子虛虛地搭在陳貴妃的手腕上,半晌,訥訥地開口:“陛下,貴妃娘娘小產之後身體虧損太大,但性命已
經撿回來了。隻要日後好好調養,便可無恙。”
沈雲綰翹起紅唇,乘勝追擊道:“李太醫,你可要想好了再說,萬一說錯了一個字,當心性命不保。”
沈雲綰伸出食指,指尖反向點了點自己:“我就是前車之鑒,如果不是有太後娘娘保我,恐怕我墳頭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李太醫心裡頭叫苦不迭,這義安郡主是跟自己有仇嗎?為什麼要這樣害自己!
他根本不敢去看皇帝的目光,頭緊緊低著。
“微臣所言句句屬實。不過微臣醫術不精,不如讓太醫院的同僚也一起看看。”
法不責眾,李太醫把太醫院的所有人一起拖下水。
“不必了!”建武帝被沈雲綰冷嘲熱諷了一番,理智漸漸回籠。
他按了按眉心,此刻的大腦無比清明。
他如何不明白,剛剛貴妃已經醒來,但為了阿澤的太子之位,隻能繼續“昏迷”下去。
終究是自己失言了,沒有做到對柔兒的承諾,才會將她逼迫至此。
想到這裡,建武帝的心中不僅沒有生出被愚弄的憤怒,反而浮上了一絲對陳貴妃的愧疚和憐惜。
他揮了揮手:“貴妃也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是,陛下,臣等告退。”
太醫們如蒙大赦,一個個劫後餘生般,如潮水一般退出了大殿。
“母後,兒臣派人送您回宮。”
太後遲遲沒走,皇帝隻能率先開口。
然而,鄭太後並不買賬。
“今天的事,皇帝難道想就這
麼算了?”
鄭太後將沈雲綰拉到身邊,目光十分清冷:“這丫頭受了這麼大的冤枉和委屈,她老實、憨厚,就這麼認了,哀家可不認!”
老實、頷首,這說的是沈雲綰嗎?
分明是牙尖嘴利、驕縱跋扈!
但作為理虧的一方,皇帝隻能一臉頭痛地妥協:“母後想要如何?”
“皇帝你是一國之君,哀家隻是一個婦道人家,怎麼敢做皇帝的主!”
鄭太後半分都不給兒子留麵子。
“母後言重了,朕是一國之君不假,難道就不是母後的兒子了?”
建武帝在心中斟酌了一番,說道:“義安郡主救了貴妃,這是大功一件。朕決意封她為公主,母後意下如何?”
建武帝絕不可能承認自己的錯誤,寧願用封號和地位來補償。
“陛下,是不是太草率了?”
陳貴妃算盤落空,此刻已經恨上了沈雲綰,聽到皇帝要封沈雲綰為公主,這讓她如何甘心!
陳貴妃此時還不知道,還有另一個噩耗等著她!
“興風作浪的東西,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陳貴妃不開口便罷,這一開口,直接捅了馬蜂窩!
鄭太後氣急,再次揮起手,打算再賞陳貴妃一個耳光。
這次,陳貴妃見機極快地躲開了。
皇帝見狀連忙將人護住,把陳貴妃牢牢護在懷裡,隻留給了鄭太後一個後背。
太後不可能去打自己的親兒子,收勢不及,臥倒在床上。她抓著床沿起身時,寬大的衣袖不小心
將床上的軟枕掃在了地上。
鄭太後的臉色變了變。
“母後,您沒事吧?”皇帝趕緊放開了陳貴妃,趕忙來攙扶太後,卻被對方一把甩開!
“皇帝既然眼裡沒有哀家,又何必惺惺作態。雲綰,我們走!”
鄭太後再一次躲開了皇帝神來的手臂,扶住了沈雲綰的手:“丫頭,隨我回坤儀宮,什麼時候等來皇帝的聖旨,什麼時候你再離開。”
鄭太後柔聲對著沈雲綰說完,看向皇帝的眼神又恢複了冰冷:“君無戲言,希望皇帝記住自己的承諾。”
“母後……”
皇帝想要去追,卻被陳貴妃拉住了袖子,隻能目送著鄭太後離開。
走出大殿,鄭太後麵色一冷,身體也跟著晃了晃。
沈雲綰將鄭太後穩穩攙扶住,捏了捏鄭太後的手指,附在她耳邊道:“太後娘娘是在找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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