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
雖然長子不得自己喜歡,性子又陰冷執拗,好歹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能嫁進皇室,是齊家的福氣,還輪不到一個區區臣女來嫌棄!
“齊氏,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太後的反應要比皇帝激烈多了。
她眯起眼,避開沈雲綰來攙扶她的手,緩緩走到皇後麵前,睥睨的目光異常淩厲。
“太、太後,不知道兒媳哪句話說錯了。”皇後不明白太後為什麼看不上自己的侄女。
不是她自誇,侄女若姝出身公侯府邸,性格溫柔嫻雅,容貌更是十分秀美。
嫁給謹王,她還覺得是自己的侄女委屈了。
太後冷笑一聲,即便當著皇帝也不想掩飾了。
她忍無可忍地給了皇後一記耳光。
“太後……”
連吃了好幾記巴掌,皇後的一張臉已經變得慘不忍睹了。
她捂住臉龐,將恨意壓在心底,看向太後的眼神透著濃濃的委屈。
太後目光極冷。
“齊氏,你給哀家記住,阿寶的腿是為了大魏子民才受傷的!你能在後宮之中衣食無憂,全靠阿寶在邊關拚殺!他為大魏出生入死,這世上,無人有資格嫌棄他!”
太後說完,一雙鳳目瞥向皇帝:“枉你也是當人父親的,皇後這些話你也能聽得下去!”
皇帝聞言,唇角浮上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母後,這不是當初您費儘心思為朕挑選的繼後嗎?”
太後聽了,一口心火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的。
好半晌,她才咽下這口氣:“都說人前教子、枕邊教妻。她這些年都沒有長進,哀家看該反省的是你。你若把花在貴妃身上的時間分出三分給後宮,皇後也不會是現在的德性!”
雖然齊皇後對太後心存不滿,但太後這句話卻說到了她的心坎裡。
她哭哭啼啼地道:“陛下,您連初一、十五都不肯來臣妾的寢宮,臣妾早就成了笑話了。”
然而,皇帝麵對皇後眼中的期待,不僅沒有半分憐惜,還一陣膩味。
他撇開視線。
“母後,皇後有句話倒沒說錯,大郎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皇後的侄女朕也見過幾次,容貌秀麗,進退有度,這門婚事也不算辱沒了大郎。”
齊國公府已經日簿西山,族中更是找不出一個成器的子弟,到了了皇帝嘴裡,倒成了不錯的親事!
他的心真是偏的沒邊了。
太後按下心頭的不滿,淡淡地道:“你急什麼!阿寶的婚事,我還要再仔細斟酌。”
“母後,大郎年紀也不小了,連二郎這個做弟弟的都成親了。”
皇帝迫切想讓這門婚事定下來,少了妻族的助力,長子也能早點認命。
聞言,太後非但沒有生氣,臉上反而露出一抹奇異的笑容。
她慢條斯理地說:“二郎成親是早,可身在皇家,子嗣才是最要緊的。二郎娶妻也快三年了,後宅裡連個孩子的啼哭聲都聽不見。可見,這王妃的人選有多重要。”
太後這番
話成功戳到了皇帝的死穴。
皇帝的眉心浮上了一道折痕。
這件事已經成了貴妃的心病。
柔兒不知道派了多少太醫去宸王府,崔氏的身體倒是沒什麼問題,就是遲遲沒有動靜。
他以玩笑的口氣說道:“他們小夫妻還年輕,說不定哪天就有喜訊了,母後不必心急,早晚能讓您抱上曾孫。”
“可是皇帝……”太後的笑容愈發古怪了,“二郎他有斷袖之癖,愛的也是男子,王府裡的那些鶯鶯燕燕都是二郎的障眼法。你想含飴弄孫,也不知道何年何月。”
“宸王喜歡男子?”皇後倒吸了一口冷氣,臉上隨即浮上快意的微笑。
“哈哈,真是老天開眼!活該陳雪柔遭此報應!”
愛子被汙蔑就已經夠讓皇帝震怒了,皇後還膽敢詛咒自己的愛妃。
他的聲音像是結了一層寒冰。
“齊氏,朕看你是發昏了!二郎也要叫你一聲母後,一些沒有根據的謠言就能讓你往二郎身上潑臟水!你還像是一個做母親的樣子嗎?”
皇帝雖然是在訓斥皇後,但話裡頭卻含沙射影,同樣是說給太後聽的。
“皇帝的意思,是懷疑有人汙蔑二郎。”
太後用帕子掩了掩嘴角,輕笑了一聲:“皇帝,眼前便有人證,哀家是不是在汙蔑二郎,皇帝一問不就知道了?”
皇帝聞言,鋒利的眼神從沈雲綰的身上劃過。
皇後久居深宮,母後空中的“人證”,除了她,不做第二人想!
“
把你知道的如實說出來,若有半句虛假,朕定當嚴懲不赦!”
沈雲綰聽出了皇帝語氣中的威脅,她清亮的眼神沒有絲毫心虛,神情更是一片坦蕩。
“陛下,當日宸王府舉辦賞花宴,臣女親眼所見,宸王殿下跟王府的一個侍衛做出了苟且之事,後來,那個侍衛被處置了……”
皇帝的目光中暗藏著殺機:“既然侍衛死了,便是死無對證。你可知,汙蔑皇室,乃是杖責五十、流徙三千裡的重罪?!”
“皇帝,你嚇唬雲綰做什麼!”太後親自將沈雲綰扶起,拉到自己身邊。
“好孩子,你不用怕。就算皇帝為了保住宸王的清譽,想要滅口,難道他還能把去參宴的貴女全部殺了?滿朝文武可不會答應!”
太後彎起嘴角,不再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朝著皇帝露出嘲諷的笑容:“這就是皇帝疼愛的好兒子!皇室的臉都被這個混賬東西丟儘了!”
“母後這話是什麼意思?”皇帝微眯起眼,心頭仍是沒有打消對沈雲綰的殺意。
“皇帝聽不懂嗎?”
太後淡淡一笑:“宸王妃是博陵崔氏精心栽培出的嫡長女,自然交遊廣闊。宸王府舉辦的賞花宴,京城之中,哪個貴女敢不給麵子。說來也是巧,有人想要借著花宴興風作浪,反倒偷雞不成蝕把米。”
太後嗬嗬一笑,“結果,十幾個貴女親眼所見,二郎壓在一個長相俊俏的侍衛身上,把人淩虐的不成
樣子。”
“母後,這絕不可能!”皇帝胸中一陣氣血翻湧,已經治愈的頭疾又有了複發之兆!
皇帝隻覺得兩邊太陽穴“突突”直跳,像是被人照著太陽穴砸了一拳,痛的他連正常思考都無法。
他勉強定了定心神。
“二郎若是做出這種事,禦史們的折子早就滿天飛了!”
太後露出一抹含義頗深的笑容。
“二郎真得謝謝他的王妃。崔瑤仙不愧是博陵崔氏精心栽培的嫡長女,事發之後,她利用王妃的身份,妄圖扣下所有貴女……”
太後的語氣也不知道是誇還是貶。
“若不是哀家恰好收到了雲綰的求救,讓阿寶前去平息此事,當日便鬨得沸反盈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