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夜珩的幾番勸說下,沈雲綰勉強做到了飯桌旁。她捧起一碗白粥,一滴清淚“啪嗒”一聲落到了粥裡,入口滿是苦澀。
蕭夜珩見狀歎了口氣:“綰綰,你把粥喝完,我帶你去蔣家的陵園。”
沈雲綰沉默地點了點頭。
蕭夜珩說話算話,等到沈雲綰用完早膳,帶著她來到了蔣文曜的埋骨之地。
最終,沈雲綰在蔣文曜的墓前上了一炷香。
走出墓園,沈雲綰的心頭仍是充滿了負罪感。
最初,她隻想利用蔣文曜來牽製蔣世萬,可沒想到,對方卻願意為她付出性命。
如此深情,自己這輩子都難以還清。
蕭夜珩將沈雲綰扶上了馬車。
“我已經讓人在蔣家族中過繼了一個孩子,不會讓他們父子斷了香火。”
這是蕭夜珩唯一能為蔣家父子做到的。
沈雲綰點了點頭。
“綰綰,這邊的事情一旦了結,我們必須儘快趕回京城。”
蕭夜珩見沈雲綰的情緒一直都很低落,隻能轉移沈雲綰的注意力。
聞言,沈雲綰強自打起了精神:“什麼時候?”
“三天後。”蕭夜珩沉聲說道。
“需要這麼趕嗎?”沈雲綰皺起眉,神情多了一抹凝重,“是不是京城出事了?”
“不是京城,而是邊關。”
蕭夜珩本來是打算瞞著沈雲綰的,然而臨時卻改變了主意。
“肅州城破,鄧驍戰死。鄧家滿門就隻剩下鄧長寧,如今已經在押解回京的路上,等候父皇處置。”
蕭夜珩的語氣透出一股凜冽和肅殺。
“什麼?!”
沈雲綰失聲道。
“這怎麼可能?鄧將軍驍勇善戰,看似粗獷,實則粗中有細,況且他還有火藥在手,怎麼會戰死?!”
沈雲綰被這個噩耗驚呆了。
“當年在戰場上,我和鄧驍一起喝過酒,也一起殺過敵,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蕭夜珩的墨眸浮上了絲絲沉痛,直到這一刻,在沈雲綰的麵前,他才流露出脆弱。
“如果不是有人暗中陷害,鄧驍是不可能死的。”
“那鄧長寧被押解回京又是怎麼回事?鄧家父子全部戰死,滿門忠烈。即使兵敗,難道還不夠將功折罪嗎?”鄧驍以身殉國,若是陛下還要追究,未免不近人情了。
有了鄧驍這個前車之鑒,日後還有誰敢給大魏儘忠?陛下不僅不能罰鄧長寧,反而應該對鄧長寧加以撫恤。什麼時候陛下這麼昏聵了?!
“綰綰,鄧驍會戰死,是因為他的長子鄧長傑戰前通敵,已經被衛俊峰就地正法。鄧驍乍聞噩耗,不顧軍令,貿然打開城門,與北蠻人在肅州城外激戰了三天,力竭而亡。”
“衛俊峰認為肅州城破,原因全在鄧家父子。”
蕭夜珩的薄唇緊緊抿著,繃緊的下頜形成了一道淩厲的線條。
“那你相信鄧長傑會通敵嗎?”
鄧驍是蕭夜珩的心腹,如今他戰敗身死,還是以這樣不名譽的方式,沈雲綰不用刻意去猜,都能夠想象出蕭夜珩的內心該有多痛苦!
“綰綰,證據麵前,我相不相信並不重要。”
蕭夜珩的唇畔流露出了一抹苦笑。
他深深地看了沈雲綰一眼。
“蕭夜珩,你不相信鄧長傑會通敵,因為你知道鄧家父子肯定是被冤枉的!隻有儘快回京,保住鄧長寧這個知情人,也許才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沈雲綰咬著櫻唇,內心如同風暴凝聚,並不平靜。
她有一股強烈的預感:針對鄧家的陰謀,一定是衝著蕭夜珩來的!
“綰綰,你太樂觀了。”
蕭夜珩搖了搖頭。
“如果鄧長寧是知情人,她不可能活著走出邊關。”正因為鄧長寧不知情,才有活命的機會!
“三天太久了,你留在江州主持大局,我這就帶著紫竹回京。”沈雲綰強行壓下心中的傷感,微抿著櫻唇,目光堅毅地說道。
“綰綰,雖然李知非死了,但是這場棋局還沒有結束,你一個人上路太危險了。”
蕭夜珩並不同意。
“蕭夜珩,我不僅是為了你,也是為了鄧將軍。彆再阻止我,我已經錯了一次,絕不能再讓自己後悔第二次!”沈雲綰語氣堅定。
見狀,蕭夜珩歎了口氣。
“我把龍十一派給你。”
回到縣衙,兩個人分離在即,蕭夜珩百忙之中還是抽出時間陪著沈雲綰一起用膳。
“明天我要去一趟江州府,不能去送你了。”
蕭夜珩的聲音帶著一股自責。
“我又不是小孩子。”
沈雲綰輕笑著搖了搖頭。
“任經綸跟江州的幾個世家曖昧不清,我真沒想到他是你的人。”
“準確說,任經綸是薑重吾的門生,是他交給我的一顆暗棋。”
沈雲綰聞言難掩詫異。
“這麼說薑重吾並不信任趙士禎?”
“並非如此,薑重吾門生滿天下,他能做到帝師的位置,絕非你想象的這麼簡單。”
蕭夜珩摟住沈雲綰的肩膀。
“我們成親之後,還沒有一同賞過月,今晚月色不錯,要不要去屋頂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