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想起剛才在說的事,便問道“上洛公主還跪著嗎”
李儼“嗯”了一聲,道“陛下不肯收回詔書,上洛也不聽勸,孤出宮的時候,貴妃正令人舉傘遮護。”
可這麼大的雨,光遮頭上有什麼用,地上還積水呢
周儀上前一拜,道“臣想見公主一麵”
明黃鸞裙,頹鋪於地,浸了雨水後,黯然失色。
巍峨殿宇之前,華美傘蓋之下,少女的背影柔弱單薄。
算起來,到現在已經跪了兩個時辰了,卻仍背脊挺直,走近了,才發現在微微顫抖,也不知是累得還是冷得。
天之嬌女的落魄,格外引人憐惜。
周儀沒有去看貴妃和趙王離去時警告的目光,顧自撐著傘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後,輕聲喚道“公主”
她背脊一僵,猛然回頭,回頭的力道太大,導致身子晃了一晃,她忙以手撐地,才穩住身子。
周儀將目光落在她手上。
嬌貴的身份養出一雙蔥玉般美麗的手,沒入小小的水窪裡,如白璧落泥。
周儀走到她身旁,聽到她哭泣辯白“我不知道我沒有我沒想過要害你害她”
周儀握著傘柄的手驟然一緊,又緩緩鬆開,溫聲道“臣知道”
她睜大一雙淚水盈盈的美麗眸子,帶著某種不自覺的希冀看著他。
“臣相信,不是公主的本意,”周儀放下傘,在她身旁跪下,伸出手,於半空微微一滯,拾起了她沒在水窪裡的手,“臣相信,公主不是那樣的人。”
她仿佛被燙到一樣,飛快地將手縮回身後,蒼白含淚的臉上飛起一抹紅暈,語氣倉促道“你、你放心,我、我一定會請父皇收回成命”
說罷,神色複又堅定,伏地重重磕頭,絲緞般的秀發垂落,瞬間沾濕。
周儀微微一怔,道“公主不必如此”
她猛然抬頭看他,驚愕之後了然道“你還不知道,父皇剛下了一道詔書”她抿了抿唇,好似不知道怎麼開口,彆開了臉。
周儀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甘露殿前,站著一名手捧詔令的緋衣青年,正是中書舍人崔久。
崔久手中的,應該就是賜婚詔書了。
“臣知道那道詔書”周儀道。
上洛公主驚愕地看他,忽然若有所感地朝甘露殿外一角望去。
那裡站著勸過她的一些人,生母、兄長、新安、太子
還有一個前麵沒有看到過的少女,正親昵地依偎在素來生人勿近的太子身旁。
“公主不必為了臣忤逆陛下,”周儀再次開口,語氣十分緩慢,仿佛每一個字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口的,“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臣不怪公主”
他說這句話時,抬頭望向龐大如巨獸的殿宇。
這時,殿前的緋衣青年轉身進了殿內,不久,又捧詔而出。
這次,卻站到了殿門外的正中,神色莊重地展開詔書
製曰
上洛公主,朕之第九女,係貴妃高氏所出,適婚嫁之時,責令宗正寺、禮部及欽天監主持公主婚儀
今聞大理寺評事周儀德才兼備,授駙馬都尉,當奉主毋慢,永肅其家,以稱親親之意
宣詔聲畢,上洛公主激動掙起,卻被周儀拉了回來。
他整衣大拜“臣,周儀,奉詔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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