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來知道小池道友不守成規,但她沒想到對方的膽子竟然那樣大。魔族之人最討厭仙洲修士,如果被抓到的話
“我知道魔界之中,有一處神秘所在,不僅可以看到魔煞之氣滋養出的殷何花。”
他引誘似的,湊近她低聲說,“幸運的話,還可以看到魔獸跳舞。”
“怎麼樣,要不要去”
雨打在傘簷上,少女的眼珠漆黑,而後一點點沁上新奇的笑意。
她是第一次做這種大膽的同謀,點點頭,“好啊。”
兩人一起離開。
而不遠處的花樹下立著一道清雋的身影,他的眼底都是冰冷的血腥氣。
謝清拾幾乎克製不住血脈裡帶有的嗜殺之意。
清冷鳳目逐漸轉紅,有一瞬甚至想殺了那個少年,再抱著阿綢一起赴死。
如果能死在一起,他就不用擔心阿綢會喜歡上彆人了。
可下一秒,心頭血氣翻湧,嘔出一口血來。
小竹峰那夜,當他發覺自己失控之後竟差點對她動手。
就給自己下了反噬咒。
但凡他有半點想傷害阿綢的舉動,自己必將承受加倍的反噬。
就是連那樣做的念頭都不能有。
可她怎麼能放下呢
怎麼能對他說出那樣的話
甚至還那樣開心的笑著撐傘湊過去,同旁人親近。
哪怕隻有短短一瞬,也刺眼得令他想要毀了什麼。
和艷遲去看花想都彆想。
一個死人如何能誘哄他的阿綢。
雲洲。
微生家。
這兩天仙洲裡格外熱鬨,便是連微生家都有仆婢侍女私底下聚在一起談笑。
旁人的故事自然是越悲慘聽起來越有意趣。
作為其中最有趣的炮灰青梅,裴簌的名字被頻繁提起。
不過那副竊竊私語的快活樣子,卻惹得掌事的嬤嬤很不悅。
當下沉著臉站在廊下,冷聲嗬斥她們,“你們幾個身上的皮子都癢了不成二小姐多日心情不爽利,你們倒好,挺會給自己找樂子”
被嬤嬤訓斥的侍女們立刻收了笑影,惴惴不安地站起身來。
她們都怕二小姐,一聽到嬤嬤說這話紛紛緊張了起來,一點兒小動作都不敢再有。
微生家的二小姐名叫微生采,是老夫人過繼來的養女。
也是大公子微生洵名義上的妹妹。
微生采生得貌美異常,是仙洲世家裡數一數二的好顏色。
隻不過脾氣有些不大好,動輒就愛責罰人。
那些侍候左右的婢女仆從們,平日裡沒少挨她的責罰。
偏偏大公子寵溺妹妹,
就算知道她性子陰晴不定,也時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忍心多加責怪。
就是苦了手底下侍奉的人。
這不。
近幾日微生采剛因為哥哥誇了其他姑娘的字畫,一個人生起悶氣來。
玉瓶瓷器摔了好幾副,屏風上繡的花鳥異獸圖也被剪壞。
弄得過去侍奉的人都膽戰心驚,生怕被殃及。
微生府裡誰不知道,二小姐最喜歡黏著大公子。
一天到晚哥哥長哥哥短的,活像綴在大公子身後的小影子。
但縱使看過那麼多次二小姐撒嬌的模樣,府裡頭的人也不敢忘記她的手段有多殘忍。
先前一個在彆院侍候的婢女。
不過是因為紅著臉多看了大公子兩眼,就被生生剜去了眼睛。
那淒厲瘮人的哭嚎聲,響徹府中的每一處角落,徹底斷絕了其他婢女想往上爬的心思。
微生洵不會管她們的死活。
在爬上主人床榻之前,她們更有可能會被二小姐折磨死。
而這次微生采之所以會那麼生氣,一是因為哥哥沒有像往常那樣過來哄她。
二是因為那個被誇讚的姑娘,是個在仙洲世家裡有頭臉的,不能被她像螞蟻一樣隨意捏死。
可她們不是。
掌事嬤嬤提醒得對,她們確實得仔細自己的這身皮。
書房之中。
一身白色氅衣的青年正在案間提筆作畫,風華萬千,意態風流。
片刻後,畫好的美人圖被勾勒下最後一筆。
雖然卷中女子已是世間難尋的冰肌玉骨,他卻猶覺得哪裡不滿意。
片刻後扔了狼毫,搖搖頭,“拿去扔了罷。”
身邊人不解,將那幅畫看了又看,“大公子不滿意”
可他分明覺得,這副美人圖畫得極好,便是仙洲中最厲害的畫師,也不過如此。
微生洵歎息一聲,“這等姿色,還不足以令人心折。”
畫出來已經是浪費筆墨,日日看著豈不是更添煩擾
樊升是跟了他多年的侍從,聽出他的話外之意。
想了想,帶上幾分似真似假的恭維,“若是公子想畫美人,何不尋了二小姐過來屬下看這仙洲之中,再沒有比二小姐更出挑的美人了。”
誰知微生洵聽到這話,卻是想也不想的搖了搖頭。
言語間並不認可,“阿采還差得遠,小孩子罷了。”
樊升知道自家公子眼界高,便沒再提二小姐的話茬。
伸手將那副作廢的美人畫卷接過來,準備等會兒出門扔掉。
想到了什麼,提醒說,“公子,今年我們微生家可是還按照往年的習慣,用青鳥車裝了奇珍異品去仙雲宗走動”
他這話讓微生洵難得沉吟了片刻。
仙洲四大世家向來有和仙雲宗走動的習慣,微生家也是其中之一。
雖說
身在仙洲之中,大家都是求仙問道之人。
但說到底,真能修成菩提金身的又有幾個
要說沒有私心都是假的。
遇到好的機緣,誰不搶破了頭想要獨占這之中的利益勾纏一點兒也不比凡界少。
前幾年穎川樊家和微生家因為爭奪一處天然靈泉,鬨出了點齟齬。
最後還是仙雲宗出麵替他們斡旋,好在兩家願意各退一步,總算把事情解決了。
所以微生洵聽後隻是粗略想了想,就頷首應和。
“要送,不僅要送,今年再多送兩副碧湖仙芝和血珊瑚。”
他口中說的都是有市無價的寶物,但割愛起來,竟然連眼都不眨。
樊升都忍不住替自家公子肉疼。
要是都換成靈石發給他,那得有多少啊。
站了一會兒。
微生洵見他還不走,抬眸問道,“還有事要說”
樊升想起來主母的囑托,旁敲側擊地問起來,“公子覺得,前幾日見過的尹姑娘如何”
“哪個”
“就是那個公子誇讚她寫了一手好字,畫了一手好畫的櫟洲尹家的尹姑娘。”
二小姐都為此生了好幾天氣了,全府上下大氣不敢出,怎麼公子好像沒印象似的。
微生洵經他提醒,回想起了什麼,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他隻是出於禮節隨口誇讚了兩句,自己都沒往心裡去,沒想到反讓自家母親惦記上了。
“不怎麼樣,資質容色都屬一般,沒什麼特彆的。”
他在玉盆中絞了巾帕擦手,隨意搭在架子上,“告訴母親不必為我操心,我心中自有成算。”
這下連樊升都忍不住納悶起來大公子要找什麼樣的姑娘才算滿意
二小姐在他眼裡不過是小孩子,尹姑娘也算得上世間難尋的絕色佳人,到他嘴裡就成了一般。
他心中好奇,就真的問了出來,“公子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姑娘,不如跟主母透個底。
屬下認為,就是住在九重天上的菩薩仙子,主母也會儘力替公子尋來。”
微生洵一副好笑的模樣,“美色對我無用,我不找仙子。”
他身為微生家的繼任家主,挑選未來夫人怎麼能全憑自己的喜惡
是美是醜都無關緊要,最關鍵的是有用。
樊升跟在微生洵身邊近百年,知道自家公子的行事作風和常人不一樣。
再問下去,估計也問不出什麼來,索性不再多說。
但出於關心,還是提醒了一句,“二小姐的心情好像不太好,昨日剛打罵了一個侍茶婢女,公子要不要過去看看”
打罵隻是委婉的說法,那婢女不小心將茶水潑到二小姐裙子上,被掰斷了幾根手指。
微生洵聽完隻覺得疲倦。
阿采近些年的性子越發古怪了,黏他黏得也有一些太過。
除了對他和母親有幾分好顏色之外,其他時候可以說得上殘忍。
不過這倒都是些小錯,無關緊要的人,她想處置便處置了。
就是那股似是而非的占有欲,叫微生洵覺得苦惱頭疼。
但畢竟是從小養在自己身邊的妹妹,隻要阿采不犯什麼大錯,他也不舍得責罰她就是了。
當下思襯片刻,從身側的博物架上取下一隻鑲滿寶石的匕首。
外形小巧花哨,實用性不大,但勝在工藝精巧,能討姑娘喜歡。
他把匕首遞給樊升,示意對方轉交給微生采。
話語之中是一如既往地縱容寵溺,“告訴阿采,等我忙完了,過去陪她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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