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走停停,完全按照人類該有的生物鐘在趕路。等到了一個小鎮的時候,雙子自然而然打算停下來休息一晚上。小鎮是日式擁擠的建築,穿梭在層層疊疊的屋簷下竟看不到天空,隻有走到大道上才能看到鱗次櫛比的住宅的全貌。
但還未走到大道,憑借付喪神優秀的五感,鯰尾和骨喰立刻察覺到了遠處的嘈雜聲。那個位置傳來的聲音太雜太亂,無數人的聲音混合在一起,腳步聲,叫喊聲,什麼東西崩塌的聲音,像極了煙火的劈裡啪啦的響聲……鯰尾隻下意識頓了頓腳步,隻是隔著無數的遮擋物,他一時間竟然無法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能是祝宴出了意外,又或是出現了鬼,不論是什麼,來到新環境所必要的偵查促使兩人加快了步伐,儘管天色漸暗,脅差的偵查也能看清發生了什麼……
雙子的步伐僵住了。
火焰,燒毀了我的一切———
骨喰的喃喃低語在兩人的腦海中回蕩。
火災帶起的黑煙被黑夜遮擋,路人的聲音合在一起模糊了聽覺,現在這個時代夜晚的熱鬨與明亮讓他忽視了細節。直到現在,隔著一段距離,鯰尾才真正意識到底發生了什麼。
鯰尾好像看到了黑色的濃煙朝上,帶著可以燒焦心肺的熱度撲麵而來,火星由布料蔓延而上,順著羽織布滿了全身。他聽到了鐵水融化低落在木質地板的聲音,聽到了刀劍們痛苦無聲的絕望。
——那是他們噩夢中的場景。
這是屬於燒毀在大阪城的所有刀劍的恐懼。無法逃離。
然而事實上,這場火災並未蔓延,他們和災點也有距離,火焰甚至完全無法灼傷他們。
而且他們也不是曾經隻能被迫承受一切、無法為自己做主的冷冰冰的刀劍。他們現在有著身體,可以做到曾經做不到的一切。
那記憶中的夢魘,是無法再一次傷害到他們的。
隻是說的容易,哪怕是一直以來樂觀的鯰尾,在真正碰上這種事也無法立刻反應過來。但鯰尾知道,現在他不是一個人,他一直都知道,此刻的骨喰隻會比他更痛苦。
但他們無需插手這一場小小的火災——這隻是一個甚至不在曆史記錄上的小火災,或許會死兩三個人,但與他們的任務毫無關係。
隻需要漠不關己地路過,把噩夢與恐懼埋在心裡,不去聽,不去看……
“兄、兄弟,我們還是換個方向走吧。”鯰尾扯了扯嘴角,似乎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他動作僵硬地牽起自家兄弟的手,想要帶著自己和兄弟遠離這個城鎮。
不去聽,不去看,噩夢總會在黎明破曉時結束。
但他停住了步伐。
黑發脅差過於敏銳的五感,明確地讓他捕捉到了一陣哭聲。
身體比思想更快地行動了。
一切都發生地太快,等到黑發脅差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護住了一個幾乎沒有力氣抽噎的小女孩,而他們的數秒前的位置倒下了一根著火的房梁。
可以預想,如果沒有鯰尾,這個小女孩將會是曆史上太多不被記錄在內的死亡人士中的一員。
……他們本可以不用管的。骨喰張了張嘴,他不想讓自己的兄弟獨自一人麵對一切,他想要站到自己的兄弟身邊,哪怕是阻攔他的動作也好,是去幫忙也好,隻要不再讓他的兄弟獨自麵對這一切。
可——他甚至連抓住鯰尾鬆開的手也完全無法做到。他停在了原地,無法踏出一步。
“嗯嗯,已經不用害怕了哦,沒事的,沒事的,有大哥哥在呢。”鯰尾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又做了什麼,他什麼都看不清,什麼都聽不見,好像感官上的一切都蒙了一層白茫茫的霧氣。不僅如此,還伴隨著相當嚴重的耳鳴,目眩。
他像是沙漠裡背負著無數行囊的旅人,失去了一切可以汲取的水分,身上的行李壓迫著他的行動,想要將他永遠的留在此地。
懷裡的重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耳邊好像傳來了什麼婦人感恩戴德的聲音。依靠著本能,鯰尾下意識露出了一個與平常近乎無差彆的笑容。
“下次可不要和媽媽走丟啦。”他似乎是這麼回答的。
鯰尾不知道是什麼在支撐著自己,但是此刻空白的大腦、疲憊的身體,卻最後為他下達了一個指令。
——不要讓兄弟獨自一人留在原地。
是了,骨喰還在那裡。
混亂的思緒猛地被扯開一道口子,方向直指自己兄弟的所在位置。在看到骨喰完好無損站在原地的同時,鯰尾才終於放下心,鬆了口氣,整個人力竭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事情發生得太快,似乎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結束了。骨喰看著一直以來都陪伴他一起的雙子兄弟,那些連他自己都不理解的情感被黑夜掩蓋。
沉默了許久,骨喰才開口,“我們走吧。”
然而,一直以來行動力非常高的鯰尾卻沒有第一時間站起來。黑發的脅差在一片寂靜裡抬起頭,臉上帶著刻意保持著的笑容,輕巧地回答道,“兄弟——我腿軟啦。接下來你背我好不好。”
骨喰“好。”
“哈哈哈我開玩笑的,兄弟你不用太——誒?等等,”鯰尾想要撐起自己的動作一頓,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兄弟你剛剛答應了?”
向來奉行說不如做的銀白發脅差,沒說話,直接了當地將坐在原地的鯰尾拉了起來,隻是一個晃眼的動作,兩人的姿勢就完全變了個樣。
被迫趴在自家兄弟並不寬廣的後背,鯰尾難得有些愣神。他嘗試性地動了動自己的手指,從剛才起就一直無知覺的、泛著冷意的雙手似乎終於暖和了一些,明明身為刀劍——他早就習慣了冰涼的。鯰尾這麼想著。
“……感覺這樣好讓人害羞啊。”黑發脅差從未拒絕過自己的兄弟,現在也是如此。他把自己的臉埋在了骨喰的脖頸處,劉海完全遮擋了他的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但是隻有骨喰知道,鯰尾從背後環住他肩膀的雙手,是多麼用力。銀發的少年目視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背著自己在此世最親密的存在,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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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麵的部分劇情是梓幫我潤色修改的!嗚嗚嗚太愛她了。
說起來昨天的評論區,我覺得我是一個包租婆——“包租婆,怎麼停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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