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一看,柳尋道也和自己一樣,身上的氣息已經恢複如初。
“多謝獨孤道友!”鹿玄機和柳尋道同時拱手道。
“嗬嗬,兩位道友不必客氣,咱們以前或許有些過節,但今日降妖除魔,應當同心協力才是。”獨孤修笑道。
“道友言之有理,事不宜遲,咱們速速進入這宮殿,看那東郭嶽到底玩什麼把戲。”
“走!”
三人沒有遲疑,當即把法訣一掐,都化為遁光騰空而起,轉眼就進入了宮闕之中。
……
宮闕內部極為荒涼,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但在這些廢墟之上,居然隱藏著諸多防禦禁製!
漫長的歲月並沒有讓這些禁製的威力減弱,到現在依舊是殺機四伏,即便是對亞聖境的修士也有很大威脅!
卻說東郭嶽擒了沈碧遊,一路向內飛遁,沿途遇到了不少防禦禁製。
可這些禁製都被他輕鬆化解,而且輕車熟路,仿佛早就對這宮殿的布置爛熟於心。
約莫半刻後,東郭嶽來到了宮殿的正中央。
這裡是一片荒廢的庭院,到處都有破碎的圍牆,這些圍牆東倒西歪、縱橫交錯,組合在一起好似一座巨大的迷宮。
“我們到了。”
東郭嶽微微一笑,押著沈碧遊從天而降,落在這片廢墟的外圍。
經過剛才的重創,沈碧遊體內經脈儘斷,此時已經是氣若遊絲。
他勉強睜開被血汙粘住的雙眼,看了一眼前方的廢墟。
不知為何,這個地方居然給他一種親切的感覺!就連廢墟中一磚一瓦都是如此熟悉,以至於讓他產生了一種歸家的錯覺。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沈碧遊用虛弱的聲音問道。
“我?”東郭嶽哈哈一笑:“我隻是來拿回屬於我的東西!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了!”
“你……你和道盟作對,不會有好下場的!”
“道盟?”
東郭嶽眉頭一挑,嘴角露出了譏諷的笑容:“你眼中的道盟是什麼樣的?清靜無為?斬妖除魔?嗬嗬,狗屁不是!道盟最是無情,包括你在內,所有人都不過是那高高在上者的棋子罷了。”
“住口!妖魔小醜,休得汙蔑我道盟!”沈碧遊怒道。
“嗬嗬,蠢貨!我也沒指望你能聽進去。”
東郭嶽不以為意,把衣袖一揮。
頓時,廢墟外圍顯現出一層淡淡的金光,仿佛一個倒扣的蛋殼,將整片廢墟都籠罩在其中。
他盯著這層結界看了片刻,指尖忽然泛起幽藍色的光芒,抬手在金光表麵畫出古老的咒文。
瞬間,金光結界劇烈震顫,顯現出細密如血管的紋路,竟與沈碧遊的氣息產生了共鳴。
“這……”沈碧遊瞪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東郭嶽卻不理他,把手一翻,又取出一枚金光熠熠的石頭。
正是太虛星石!
他將這石頭嵌入金光結界,結界表麵立刻出現了一個凹槽,詭異的力量彌漫而出,拉著沈碧遊向那凹槽飛去。
也就片刻的功夫,沈碧遊和太虛星石一樣,都被嵌入了金光結界之中。
無數條金色絲線出現在結界表麵,就像血管一樣不斷延伸,另一端則刺入了沈碧遊的體內。
“嗬嗬,完美!”
東郭嶽欣賞著自己的傑作,臉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萬事俱備,接下來隻差最後一個條件了……”
就在他喃喃自語的時候,一道遁光破空而來,落在了他身後不遠處。
感應到身後的殺氣,東郭嶽微微一笑,轉過身來。
“東方果,你果然還是放不下他,不惜自斷經脈也要跟過來嗎?”
來人正是東方果。
寒風中,帶血的白衣獵獵翻卷,宛如殘蝶折翼。
她踉蹌著向前兩步,唇角未乾的血漬順著下頜滑落,在素白衣襟上綻開點點紅梅。
三千青絲早已散亂,被冰霜黏在慘白的臉頰上,可那雙桃花眸卻亮得驚人,仿佛黑夜中的星辰。
“放開他。”
說話間,喉間湧上腥甜,但纖瘦的脊背卻挺得筆直。
東郭嶽倒背雙手,微微一笑,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此女。
“有趣……你為他這般拚命,值得嗎?”
麵對東郭嶽的問題,東方果沒有開口,因為劍氣已經替她作出了回答。
萬千櫻花飄蕩在半空,雖然威力不及全盛時期的三成,但卻無比堅定地指向了東郭嶽。
“東方果,你彆傻了!以你現在的狀態怎麼打得過他?趕緊走,這裡不關你的事!”沈碧遊大聲道。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東方果的眼中露出了倔強之色。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不是你師父!那是上一世的事情!”
沈碧遊臉色焦急,大叫道:“上一世的沈碧遊已經死了!我對你根本沒有任何感情,休要再糾纏,否則萬劫不複!”
聽到這裡,東方果笑了。
她這一笑,漫天風雪仿佛都靜止不動了,就好似初春的暖陽融化了冰雪。
染血的唇角輕輕揚起,眼尾流下了一滴清淚……
“師父……”
她凝視著結界中已經麵目全非的沈碧遊,那些刺入他靈台的命線正在瘋狂吞噬他的精血。
記憶突然翻湧——恍惚間,似乎又回到了兩千年前那個下雨的夜晚。
……
“師尊……你看這燭火裡的飛蛾,明知自己會焚身碎骨,為何還要撲上去呢?”
那日寒山聽雨,稍顯稚嫩的東方果跪坐在青玉案前,看著那一抹廣袖拂過燈盞時驚起的流螢。
“萬物皆有執念,因此才有了輪回。”
年輕道人聲音清冷,眉宇間似乎有千年不化的寒霜。
東方果不解,隻是癡癡地望著那張側臉,青玉簪尾垂落的流蘇隨著夜風輕搖……
“人的執念可以達到什麼程度?縱使經曆幾世輪回也不改變嗎?”
“是的。”
夜幕中,響起了一聲輕輕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