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完傷,團部重新安靜下來,秦時月這才感覺到內急,便起身前往廁所。
說起這如廁,還真是不方便,隻為地方實在是有點遠。
不過,遠有遠的好處,要不那地方的氣味,可實在讓人受不了。
他與莊厚德的辦公室在東頭,而廁所在西頭,並且是在大樓外麵。他須得從走廊東端走到西端,通過樓梯下到一樓,再出大門繞過去。
時月沿走廊行去,但聞一路的喧嘩,看到有人手捧茶杯在串門,悠著雙腿蕩進蕩出,好清閒啊。
這門裡麵呢,說事的說事,談天的談天,語速跟比賽一樣,搶著講;聲音也跟比賽一樣,一個高過一個。這熱鬨的狀況,跟梨洲過節頭有的一拚啊。
時月想,這種吵法啊,與他剛來時相比,一點變化都沒有。
唯一好一點的,就是上次正風肅紀動員會後的兩三天內。三天以後,開始反彈;七天之後,基本複原。而他呢?再去老調重彈嗎?那弄不清楚的,倒成了他了。對牛彈琴,牛不入耳,如之奈何?
走過一扇門時,他聽到有人在議論,還挺熱烈,便立住腳跟聽起來。
除了小時候捉迷藏,他從來不聽壁。因為他認為,偷聽跟窺探沒有區彆,都是竊取人的隱私,不光彩的,見不得人的。
但到了這單位,看大家談興那麼健,又聽金不換等人反映的背後議論人的事,便也很好奇,今天撞著了,也想聽一聽,有人到底在談些什麼。
“什麼掛職啊……整天人影都見不到,也不知道在乾什麼。”
“乾什麼?遊山玩水嘛!人家是長官,又是空降的,你管得著嗎?”
“啊呀,你我沒他的命,管什麼閒事呢?還不如管牢你自己的老婆吧,彆自己整天盯著人家的女人,家裡的卻被彆人困了去,嘻嘻嘻……”
聽口音,裡麵有史達貴、宣自嫣、馬有福等人。
他娘的!時月在心裡罵了一句。連長官都敢議論,何況是其他同事了,這些家夥的嘴巴確實碎啊,真是欠揍!
他想,我上班之時每天都在忙著破案,連夜晚都在追蹤嫌犯,怎麼就成了“遊山玩水”?
他幾次上甑山,都是周末去的,看似私下裡的“遊山玩水”,其實都屬於偵查工作,而且還發現了“西山川”那麼重要的地方,事關日本人失蹤的迷案。
這次去梨洲的收獲,那更不是一般的大,你們這些鼠輩啥事都不做,卻在背後攻擊你們的功臣長官!
再說,掛職怎麼啦?掛職原本就是可以超脫一些、清閒一些的,可我秦時月像是“掛職”之人嗎?每天忙得連在團部清坐的時間都沒有。倒是你們這些正式在編的人員,比我更像“掛職”呢,整天正事不乾,坐到東坐到西,張家長李家短,說三道四,飛短流長,搬弄是非,挑撥離間,實乃粥中鼠粒、害群之馬也。花錢養這麼一批飯桶小人,真是國民之不幸啊。
秦時月心裡窩著一股火。
他真想推門進去與他們好好論個理,但想想他們的嘴臉,還有上次與史達貴之間的衝突,覺得實是汙了自己的手,還是不與計較算了。
人的精力,當用在值得你付出的人和事上麵,對不?找錯了對象,用錯了心,豈不冤哉!
他現在這樣用功辦案,為的是黨國和百姓的利益,不是為了某個團體,更不是為了某些人、某個人。
一片公心,天地可鑒。
快到廁所時,他遇到了莊厚德,忍不住說了一句“莊團,這單位吵得像個鬨場,會開過,話講過,通知發過,都沒用,您得治治啊。”
莊厚德說“鄉下人嘛,個個大嗓門,哪改得過來?時間長了就習慣了,哈哈。”
“可這是辦公場所啊……”時月還想跟他理論,莊厚德揮下手,走了。
時月來到小便處,一抬眼就見到小便池內堆了一坨屎,還冒著熱氣呢……頓時一陣惡心,拎著皮帶就逃了出來。
是哪個沒教養的……這已經出現好幾次了!時月恨不得將這家夥揪出來打一頓屁股。
這團部的茅坑,原來是大小便合在一起的。靠牆一排站位,大家衝著牆壁尿尿,背後就坐著那些出大恭的人,熊一樣蹲坐在一根木頭橫梁上。
他們一人一位,互相能看到白花花的臀部與大腿。
他們的背後,是隔斷用的木板。木板的背後,又是女廁所。常有女人在那裡一邊“放鬆”,一邊“嘰喳嘰喳”地聊天。她們的話,總是比屋簷上的鳥兒還要多。
如果大小恭分得清楚,那如廁環境差一點,設備簡陋一點,互相之間難堪一點,也就算了,畢竟還是艱苦年代麼,得將就點。可偏偏有些人不安分,小便也站在大便位上解,結果將尿淋在坐欄上,害得一些來出大恭的人不得不用紙擦乾了才能坐上去。
還有一些,連屁帶阿,跟炸石、放鞭炮似的,濺得欄杆及兩側蓋板上一塌糊塗。
秦時月雖然不在這裡解決“大問題”,但解決“小問題”還是有需要的啊,所以也會光顧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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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次三番下來,看不下去,提出意見,得到莊厚德的支持,才將小便處獨立出去。
方法很簡單在牆外增建了一處人高的牆壁,牆根用三合土砌上便槽,就成了。
雖然上麵連個屋頂都沒有,但除了下大雨,都能便民,很受眾人歡迎。
可現在有人竟然看上了這裡相對比較乾淨的環境,開始在此出大恭了,天。
秦時月習慣於淩晨即起,灑掃庭院,也清潔體內衛生。之後,會即刻拎了馬桶下樓,到街上專事收集的大爺那裡報到。然後走下石階,在江邊指定的埠頭,將小馬桶洗刷乾淨,放上清水及青苔,拎回房間。
這樣的習慣養成後,他白天黑夜在外麵奔忙,都不會遇到“大急”的問題。
後來,他嫌這個過程太過麻煩,找到了一處心儀的地段,是在玉浦河入雲龍江之所,一段淺灘上,有著高大茂密的楓楊,還密布著蘆葦。
他一個人靜處水草之間,靜聽江鷗呼喚、波浪拍岸,好不悠閒自得。
也不需要他收拾殘局。因為漲潮之後,潮水會輕而易舉地蕩滌一切,不留下一絲痕跡。
從此,無特殊情況,他房間裡的馬桶基本上就不用了。每天淩晨都會跑步去江邊葦蕩出恭,然後再在那裡跑步練功。
有時晚上偶爾有急,他也寧可去葦蕩那裡走一趟。
就當是加練一回跑步與打拳,沿途還可以欣賞漁火之類的夜景,將難事轉化成樂事。完了洗個澡、擦個身入睡,一身輕鬆和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