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心切,劉彩苑坐上車後不久,她擔憂地說,“我這去找他,他的家人會怎麼想?”
心裡想到,思緒就亂了,劉彩苑小聲說,“”寒妞姑娘,我不想去了……”
初寒妞:“太奶奶,你咋又不想去了?”
劉彩苑:“我覺得我這樣去見章玉林有點冒失,我怕他的家人……”
初寒妞:“”太奶奶,你在擔心這個呀,他孤身一人,哪有什麼家人。”
章生:“我的老娘,我這短一句話,我爸他一個人。”
車上靜了下來,誰也沒再說話,由於車速很快,從來沒坐過快車的劉彩苑,像是被催眠,眼皮打架,啥時睡著的,就連坐在她旁邊的章生都不知道。
來到一高速收費口,車速放慢,這時劉彩苑醒了,“我們快到了嗎?”
初寒妞:“還得一小時,天黑之前能到。”
睡了一覺,精神頭來了,等車又恢複正常行駛,她說:“我就抱有一個信念,在我死前我能見上他一麵。”
初寒妞:“太奶,聽章爺爺說,你後來找到組織,之後你就沒再回隊伍打仗吧?”
接下來劉彩苑講述了她找到組織後的往事。
1946年6月,國民黨軍隊大舉進攻中原解放區,全麵內戰爆發。那一年,國民黨徹底撕毀國共合作協議,也意味著國共合作的徹底破裂。
因為帶個孩子,組織上沒有批準劉彩苑回到部隊與國民黨軍作戰,而是留在地方,參加了民兵,支援前線作戰任務。
日常工作中,除了完成上級交給的支援任務,由於劉彩苑參加過與日軍的戰鬥,閒暇之餘還進行練兵,承擔保衛家園的使命。
1947年初,國民黨糾集重兵進攻中原某解放區,情況緊急,且敵人來勢凶猛,形成敵強我弱之勢,劉彩苑領導的民兵組織投入戰鬥。
那個時候民兵隊伍有一百多號人,其中有九十多人是男性,他們各個是神槍手,相當於一個連的規模,擁有四挺輕機槍和一挺重機槍,都是繳獲日軍的。
受命把守一戰略要地,由於熟悉地形,戰略部署上機動調整。以遊擊戰為主,陣地戰為輔,避開國民黨軍陣地戰優勢,攻其軟肋。
天上又是飛機,地上又是大炮坦克的,硬剛哪是它的對手。第一次交鋒,敵人沒發揮軍備上的優勢,白白浪費許多炮彈和炸彈,卻未能進攻一寸。
利用地形特點,靈活布陣,巧妙與敵人周旋,避開正麵對陣,延遲敵軍進軍的速度,為解放軍調集部隊爭取了寶貴時間。
總歸是民兵,不是正規作戰序列,作戰經驗不足,不過一百多人的戰力,哪是洪水一般敵軍的對手,避其短用其長,戰場正麵交鋒沒有,卻耗費了敵大量彈藥和時間。
敵軍屢遭失利,利用迂回包抄,對這支民兵武裝形成夾擊之勢,劉彩苑麵對腹背受敵不利局麵,抽調兩挺輕機槍,封鎖敵後路包抄敵人,另派出一二十人敢死隊,繞到敵後翼,實施突襲牽擾。
敢死隊到達指定作戰位置,突然發起攻勢,那挺重機槍威猛不可阻擋,一下打亂敵陣腳,慌亂之時,待命民兵從正麵發起進攻,致敵三麵受敵,弄不清解放軍什麼來頭,立刻下令全麵撤兵。
那次阻擊把守陣地之戰,使這支民兵隊伍在實戰得到鍛煉,其後多次參加配合作戰任務,戰績不俗。
後來工作需要,劉彩苑調派到地方做婦女工作,一直到退休。
章生高中畢業後參軍,一九八一年參加對越老山之戰,所在部隊榮立集體二等功,轉業後到地方公安口工作,擔任一派出所所長。
轎車進入旺順鎮境內,初寒妞給貞向陽打電話,通知他,他們再有十分鐘就到了,讓路己玉做好準備。
路己玉,這個飽經滄桑的老人,他那瘦弱的身軀在門口佇立著,像一棵在風中顫栗的老樹,眼睛緊緊地望著來車的方向。他的眼神中,有期待,有緊張,還有著深深的眷戀。
車穩穩地開到了老年康養中心門前,然後停了下來。初寒妞過去把車門打開,章生小心翼翼地攙著母親劉彩苑下了車。
劉彩苑的步伐有些蹣跚,她的頭發已經花白,臉上布滿了歲月的皺紋,但依然能從她的眉眼間看到往昔的風采。
在這一刻,路己玉雖然老眼昏花,可是當他看到六十多年沒見的媳婦劉彩苑,他的身體像是被電流擊中一般,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然後那渾濁的眼睛裡,淚水就像決堤的河水,老淚橫流。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站在路己玉旁的貞向陽,趕緊走過去扶住老人。劉彩苑在兒子的攙扶下,緩緩地走到了久違丈夫的麵前。
她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老人,嘴角微微一動,臉上綻放出一絲笑意,輕聲說道:“玉林,我們又見麵了……”
聽到這個稱呼,路己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過去。他哽咽著說:“彩苑啊,這麼多年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劉彩苑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了,她回答道:“玉林,這一輩子,經曆了太多的風風雨雨。當年的那些事,現在想來,就像是一場夢。”
在母親身後的章生,看著兩位老人重逢,心中滿是感慨。他說:“爸,媽,今天能讓你們再次相見,也算是圓了我的一個心願。這麼多年,你們各自都承受了太多。”
貞向陽笑著說:“這是難得的重逢啊,咱們進裡麵慢慢聊吧,外麵風大。”
眾人走進了老年康養中心的會客廳。夕陽透過窗戶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路己玉和劉彩苑坐在沙發上,彼此凝視著對方。
路己玉先打破了沉默:“彩苑,當年我改了名字,那是工作需要,卻給我們帶來不便。可是那些年我對你的思念,卻從來沒有停止過。”
劉彩苑歎了口氣說:“我又何嘗不是呢。那時候的無奈,現在想起來還是很心酸。不過我們的兒子很孝順,他一直在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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